众人正等着赵鸿煊宣布无事退朝回去各忙各的呢,这时,站在群臣之首的施国公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陛下,臣有事要奏。”
施国公上前一步出列,朝着赵鸿煊拱了拱手,“陛下,依照本朝惯例,每年来京西都要举行大型狩猎活动,既是为延续祖制,亦是为向外族展示本朝实力。
不日,西凉、北胡等诸国使团即将到达,此事关乎朝廷颜面,亦关乎军中士气。
今年该由何人带队狩猎,不知陛下心中可有定夺?”
赵鸿煊抬眼看过来,目光在众武将中巡视一圈,最终又落回到施国公身上,反问道:
“那么,依照国公你的意思该由哪位将担任合适?”
“举贤不避亲,臣的侄儿施志雄曾三次参加狩猎,亦曾随老臣征战平乱,实战经验可谓丰富,臣以为可堪重任。”
赵鸿煊其实更愿意让赵敬渊带队,但赵敬渊是他的底牌,他不愿意轻易露出来让施国公有所防备。
施国公越把赵敬渊当作毫无实战经验的毛头小子对自己越有利。
再者,他此行的目的是想示弱麻痹施国公,亦不想同施国公作意气之争。
念及此,赵鸿煊点了点头道:“国公所言有理,便依卿所奏。”
皇帝没意见,众臣更没意见,事实上这施志雄也确实如施国公所讲堪当此任。
众人都只当是寻常,谁也没往心里去,便是宋景茂与赵敬渊也没往别处想,俩人再怎么精明,也想象不到施国公因为信命理之说把景辰当成了比他们俩个威胁还要大的心腹大患。
更猜不到施国公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玩儿阴。
就连一向多疑的赵鸿煊也想不到施国公报复宋景辰的手段不是找他麻烦,而是直接将人置于死地。
至于宋景辰自己,他还自信满满,等着施国公放马过来,他见招拆招呢,哪里料到这次是人家施国公不按套路出牌了。
这会儿子,他正美滋滋同韩骏几个人一道爬山呢。
几人攀的是行宫附近最高的一处山峦,有正经的山道不走,几人偏要从陡峭的北坡往上爬,名曰这才叫“勇攀高峰”,谁不敢上,谁便是大拇指倒过来的那个。
宋景辰自诩武艺高强,自然不肯定做大拇指朝下的,阿福想拦也拦不住。
以前阿福还能拿三郎或者秀娘吓唬他,现在爹娘远在南州,还能飞过来揍他不成?
“脚蹬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想象总是最美好的,一开始确实也挺美好,几个人谈笑风声,吟诗作赋,好不惬意。
等爬到半山腰处,众人笑不出来了,无他,前面坡度变得越来越陡峭难攀近乎于一条直线。
怪不得人家要从南坡开辟山道呢,这北坡简直绝路,也太难为人了。
难爬归难爬,年轻气盛,谁也不肯服软,自己选的路咬着牙也得走完,几人还想要继续尝试。
阿福这次不能由着景辰了,这等坡度一个不小心滑下来摔个好歹,老爷还不得哭死。
不光阿福担心,其他几人的随从同样担心,小主人一旦出了事,最先倒霉的便是他们这些随从,给主子陪葬都是轻的,只不过他们可不敢似阿福这般硬拦。
宋景辰虽任性,却非不讲理之人,知道阿福是为自己好,亦知他难处,况且为了面子拿自己的命去冒险将爹娘置于何处?
景辰嘻嘻笑道:“我可不想过几天被京城人议论,说是某年某月某日宋景辰死于爬山逞能,我胆小惜命先认输了。”
几人想不到景辰这般拿得起面子,亦这般放得下面子,莫名觉得如他这般不勉强自己才叫洒脱。
有景辰带头,李琮亦嘻嘻笑道:“我也怕死,爬上去又能怎么样,我也认输。”
“得得得,你们不爬,我爬着也没意思,不爬了不爬了。”韩骏一屁股坐草丛里。
有他们三个带头,其他几人也不想逞能,纷纷放弃,众随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望向景辰的目光充满感激。
阿福递上随身带的水壶,叫景辰补充些水份解乏,景辰接过水壶正要仰头喝时变故突生——
“啊!” 身边韩骏发出一声急促惊恐地大叫,景辰忙低头看去,他还未来得及看清什么,阿福动了——
几乎是眨眼间,一条斑斓大蛇的被阿福攥住了头。
众人惊叫起来,宋景辰这辈子一怕鬼,二怕蛇,但眼前人命关天,他也忘记怕了,忙上前查看韩骏情况。
韩骏左边小腿处正有鲜血缓缓渗出,显是被刚才蛇咬的,韩骏满脑门子细密的汗珠,一半是疼得,一半是吓得,谁知道这是不是毒蛇……
想到毒蛇二字,恐惧便如潮水般涌上来,韩骏脸色煞白,捂住伤口的手指发颤,面对生死没有人能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