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两人对视了足足十秒,陈理站起来,“你成功说服了我。但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您说。”
“你先起身。”
李振玉起身,陈理便一步步朝他走去,全程他都没有说话。房间内流转的那道轻而缓的脚步不知何时带上了压迫感,让人听了就感觉忍不住想往后退半步,李振玉当然没有退,但他的心忍不住动了动,终于,陈理在他面前站定。他最后一个问题就这么简单地问了过来:
“为什么选择我?”陈理说,“以你的能力,你可以驯服其他待嫁的马,而不是等待被驯服。”
“……”李振玉忽然笑了,他的眼睛里闪着微而亮的光,“您在田间见过野草吗?”
“见过很多。风吹不倒、火烧不尽——你想说,你就是这样的人?”
“不。”李振玉的手覆上自己身前的衣扣,他轻缓地解着扣子,动作很慢,像是在进行什么缜密而不容破坏的动作,他边解边道,“庄稼最初很像野草,它笔直生长,从不弯腰,直到它要开花结果时,才会将自己的腰弯下,于是它被人收割了。陛下,我在田间待了七年,我见过很多很多弯腰的庄稼,然后我亲手将它们收割掉。”
扣子一粒、一粒、一粒地解开……
李振玉的声音也缓慢又轻巧地响起。
“它们弯腰是因为它们有比生长更重要的存在,比如花朵,比如果实。但是野草没有。野草生来只为向上,不为弯腰。……它们会为了往上攀爬,而不计较一切代价。”
直到衣服彻底解开。
白皙、细腻,独属哥儿所有的身体一览无余地展示出来。
很明显,除了这件衣,李振玉什么都没穿。
李振玉就这样站在陈理面前,他道:“陛下,荡/妇比守节者更加贞烈。这是我的诚意。”
……
空气里流转的气息似乎顷刻间变得暧昧。
陈理往后略退半步,目光直白且毫不忌讳地扫在李振玉身上。他没有动手,更没有出声,他只是用眼睛,静静地审视着面前的身躯,就像他收到马匹后干的第一件事那样——评估、审判。他眼睛从面庞扫过,逐步往下流转,每一个部位都被他冷静阅览。
他看见李振玉的身体有些颤抖,他更看见李振玉的身体出现了某些应激的敏//感反应。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第一分钟整的时候,陈理忽然转身,随便抓起桌面的一个花瓶就往地上砸去。
哐啷!
瓶身碎裂,瓷片砸在地面发出剧烈的响声,门口几乎是瞬间的时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显然是守在门口的护卫听到动静,准备开门进来。
李振玉的身体在同一刹那忍不住颤了几下,似乎极力克制,但最终还是败给了本能。
已被解开的衣服被他的手重新拉了回去。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始终冷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碎裂的迹象,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也知道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接近半炷香的谈判所带来的曙光,在这个动作下灰飞烟灭,李振玉喉咙里泛起一股锈味,他艰涩地咽下,不再说任何一句话……
“陛下,需要属下进来吗?”然而守卫并未进房,而是在门口征询意见道。
“退下。”陈理道。
“是。”
陈理喊退门外的守卫,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振玉的表情,“你似乎对此很紧张。但如果你对坊间传闻有所了解,你大概会知道,每一任帝王身边,都会有隐匿的暗卫,他们不会待在你能发现的位置,但他们能轻易地发现你。——简而言之,在守卫进来之前,你就已经被更多的人看光了。”
李振玉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或许你知道,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你自认为的‘心理准备’并没有保障太久时间,以至于面对突如其来的其他目光,你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陈理的声音和最初所见一样平静,从头至尾没有产生过任何波动,“看来你所说的荡/妇,也没有那么荡啊——那么,你所说的诚意,似乎也不是那么的诚?”
李振玉放在衣上的手无意识的僵硬,两段对话的时间里,一粒都没有重新扣上。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有意志”的人。
而意志与行为之间,还有一条非常非常漫长的路。
陈理抬手,替他将扣子一粒粒扣好,最后还十分贴心地帮人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然后他坐回自己先前的位置,朝李振玉道:“这种穿法不错,下次见面我希望也是这种穿法。”
“……”李振玉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陈理这句话的意思,“您……”
“我喜欢只为我守节的荡/妇。”陈理微微一笑,“你暂时合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