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谢临风才猜想,方才那处境又是一场魇中魇,可那团含红光的黑雾又是什么?
晏病睢回想片刻,道:“原来是这样,但适才那又是谁的魇境?你我何时入的二重魇?”
“何时不知道,但何人……”谢临风用手指敲了敲冰棺,“这海下除了你我,就只有祂了。”
晏病睢果断道:“不可能!”
谢临风反问:“为何不可能?”
“因为……”晏病睢思绪复杂,缓缓道,“因为姣子的灵柩,是副空棺。”
他话音刚落,谢临风眉峰一皱,竟徒手掀开了面上的棺蓋。只听“哗啦啦”一声,那棺蓋竟在谢临风手中碎成渣,那碎屑不受海水阻拦,沉沉地淋了下去。
而这并不是最叫人生疑的地方,那冰棺并非沉底,而是悬停在海中,它底部贴了张符纸,纸上的图案并不像哪一族的术法,倒有些眼熟的邪气。
只是不知道这符是用来托棺,还是用来镇棺中的死婴。
那死婴骨瘦如柴,只有半臂长,更像是一截枯败的树干,又黑又皱。谢临风脸上瞧不出喜怒,他凑近些许,似乎被深深吸引住了。
然而下一瞬,那冰棺四周溢散的冷气竟逐渐发黑,谢临风离远了些,顿时明了:“我道适才那团黑雾去哪了,原来……嗯?怎么了?”
晏病睢正在他身后,似乎在他回头前就已经看了他许久。他淡声道:“没事,你离远些。”
谢临风忍俊不禁:“不是我不想,是它们不让。”
谢临风手臂悬停在婴尸上方,原本空空如也的地方却不知何时旋聚了一团黑雾,正“吃”下了谢临风的半臂手,让他陷在其中,拔也拔不出。
谢临风止住晏病睢的靠近,说:“我念咒会如何。”
晏病睢道:“不知。”
他刚说完一个“不知”,便在水中虚空画了一道,隔空甩出一张符咒来。那咒印打在黑雾上,谢临风先叫一声。
晏病睢吓死了,忙问:“你怎样?”
谢临风猛一缩手,道:“被你吓一跳。”
晏病睢:“……”
一阵婴儿哭声响起,那声浪中有音咒,钻进人的耳中十分刺痛。非但如此,这啼哭还是类召唤诀,竟从那黑雾中召出几名邪师。
谢临风惊叹:“这几位好朋友很眼熟啊!”
正是那群镖客中的几个。
二人按兵不动,忽见身侧几下刀光剑影,他们毫发未伤,那几名疫邪倒是自相残杀起来了。
晏病睢讽刺道:“这才是夏清风造的东西。”
看他表情也知道,这几名疫邪简直是粗制滥造,不仅笨重,连打架战术都靠运气命中。
谢临风悄然躲闪几下,啧声道:“这很不妙。”
这里仍在魇境里面,虽无法被疫邪看见,其中的咒法也对他们二人无效,不是个好兆头,恰恰说明魇境的主人已经发现他们了。
魇境的主人……
岂不就是这具婴尸?!
谢临风大惊失色:“我们又入了另一重魇境?”
晏病睢道:“不太像,这明显是姣子的指引。”
谢临风抱手看戏:“祂既然算准我们会来,就会算出我们为何而来。我们寻夏清风的踪迹,祂却将我们困在这里,我料想祂不会帮夏清风,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我们要的答案就在这里。”
晏病睢心领神会:“嗯,在这具婴尸身上。”
谢临风说:“这很好,我要夺那死婴,你站远些,等会儿我可没空来给你渡气。”
晏病睢为“渡气”二字有片刻的凝滞,他先发夺人,道:“一起上!”
第34章 黑雾
晏病睢早就将羽扇的毛拔干净了,他十指卡着羽片,朝着几名疫邪甩去。然而身处魇境之中,作为外来客的力量也被削弱不少,那羽刃原本该命中要害,不料上面的咒法受限,仅削掉了疫邪的几片皮肉。
他这动静引来疫邪的侧目,疫邪纷纷从身体中拔出疫器,海水中一时飘起肉沫。谢临风实在嫌恶,当下甩出手中的衣带,朝对面打去。
晏病睢手中一空,还来不及呆住,就被谢临风牵住。
谢临风道:“你太鲁莽了。”
他鲜少露出这副模样,不像是在怪罪,倒像是有些失望似的。
晏病睢闻言望向身侧,说:“你要教我吗?”
“是,你可要好好学。”谢临风顿了下才说,仿佛他原本其实没这个打算。他不再掩盖痕迹,带人避开水波,又道:“你想想,万物相生相克,他们做疫邪爱吃人,那自然也有吃疫邪的克星。”
晏病睢说:“傩仙。”
音落,缝魂袋开,从里头慢悠悠浮上两只吸水圆球来,一红一白,谢临风屈指一弹,狐猫和荧鸓霎时蹬着水朝前游去,它们追着疫邪的气味,饿得发狂,张口就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