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衫清踩在泥泽中,说:“出来。”
花侑目露寒光:“我要杀了你。”
祝衫清朝前躬身,花侑竟本能地朝后缩了下。祝衫清听声辨位,一把握住花侑的手腕,花侑犹如困兽应激,刹那间挣扎起来:“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祝衫清!我要杀了你!”
花侑咒力微弱,随手抄起石头就往祝衫清身上砸。
祝衫清没躲,被砸破了头。
花侑道:“去死去死!你们怎么不去死!我要杀了那个孽畜!我要杀了你!你听到了吗,我要——”
祝衫清剑光乍现,忽然朝自己腿上砍了一剑,瞬间鲜血淋漓!花侑骤时偃旗息鼓,看得呆了,直到祝衫清揽臂将他背在身后,他才回过神,第一句话就是:“你有病吧!”
原来谢芸生并未说谎,这泥泽中的卵虫六亲不认,只认谢弦。祝衫清来得太急,根本没时间想对策,便赤裸裸踩了进来。祝衫清挥剑之前,腿上就已经有了好几个血窟窿。
可她却完全不觉痛似的。
祝衫清一手捏着剑,一手揽住背后的人,冷说:“想快些回去洗澡,就闭嘴。”
“你!”花侑说:“……你剑鞘硌着我了。”
祝衫清行为冷酷,单手将剑鞘扯到胸前挂着,又“唰”地声将手中晾了半晌的剑插进去。
花侑看她动作飒爽,火从中来:“你还有脸生气?!”
祝衫清道:“没有。”
“装什么你,我看你专程叫谢芸生过来,不过就……”花侑全然没了要伪装的想法,口无遮拦的,还欲继续呈口舌之快,谢月在心里叫了声,拉回了他的神智:“你冷静!你冷静啊!你现在暴露了,祝衫清能立马将你杀了!”
花侑哑言,不说话了,心道:我去你们大爷的。
花侑心里气得要吐血,火都往自己肚子里吞。他呆在祝衫清背后,闷声了半路,发现祝衫清还是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喂!”花侑伸手去前面掏她的脸,想要将其掰过来,他风声大雨点小,很使劲,“你……你看我这个样子!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吗?!”
“没有。”祝衫清躲过他的手,正视前方,紧接着,她忽然冷不丁冒了句,“……你变小了吗?”
花侑忍无可忍:“你真是瞎了眼,这不是明摆……”话没说完,祝衫清手臂一紧,花侑立马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你到底会不会聊天?!”
祝衫清说:“会。”
花侑又不满意了:“我天呢,会聊天的人是不会直接说自己会不会聊天的……烦死了!把我都绕晕了!”
两人又是一路无言。
祝衫清额上的伤口血量渐小,却还是流了半边脸颊的血。
由于身体变小,咒力流失的原因,加上他自己一通闹腾,已经筋疲力竭。花侑瞧着祝衫清脸上的血,低声说:“前面有条河,你……你把我扔进去洗,我快死了。”
祝衫清轻声说:“不会的。”
前方果真有条野河,还算干净。花侑没等祝衫清将他放下,自个儿拼命歪斜着身子,“扑通”栽进了水里。
祝衫清抱着剑在一旁等他洗完,不料半刻钟不到,花侑却没了动静。祝衫清心头一凛,迅速到河边查探,才发现这家伙躺在冷水里,已经睡着了。
花侑是被风吹林叶的声音吵醒的。
他闷头盖了件衣裳,乍然坐起。
四面天已深黑,凉风卷入半夜,花侑抬眼,瞧见自己跟前燃着堆将熄的柴火。
“小鬼。”谢芸生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命还挺大,不过看你胡言乱语,睡着了也在发抖,想必在梦里过得很糟糕呢。”
花侑额角猛跳,从地上抄起把剑就刺过去。岂料剑风至半,林间凭空传来一声猛兽的低吼,花侑惊得歪了力道,被谢芸生单手揪住衣领提了起来。
剑刃顶在谢芸生腹前两寸之处,无论花侑怎么用力,都再近身不得!
“你来找死的吗?!”花侑双脚霍然离地,恼怒道:“真是耻辱!”
想是他顶着这个身量,说出这种口气,实在叫人忍俊不禁,生不起气来。谢芸生又揪住他的耳朵,不轻不重地拧了下:“阿姐这把剑不杀同胞,想找我报仇泄愤,过了今夜再说。”
花侑说:“放肆!你住口!”
他说完,总算回味过来点什么:“祝衫清的剑怎么扔我这儿了?!她人呢?”
谢芸生将花侑随手一扔:“她受了点伤,找药去了。”
“这荒郊怪野,哪里有药?”花侑环顾四方,只见这林间古木崔嵬峻立,月下黑影重重,俶诡奇谲,仿佛到了什么邪地,不免提心:“你这混账!你将我拐哪里来了?!”
“拐?是哦,这里人没有,畜生也没有。”谢芸生蹲下身,散漫地搅着火堆,“你提醒我了,我正要将你生吞活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