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对面不正是他如今住的那间屋子吗?!
花侑心绪难定,心道:我人都要走了,她还买什么新被?!难道是给下一位小妖准备的?
哈。
花侑嗤笑一声。
这玩意儿那么重,她都快死了,怎么取?
然而他这话没说出口,便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间。
他不能走!要是无功而返,化鹤得笑死了!
第二日早,花侑颈侧显现出一枚类似花荆条的咒印图腾。果不其然,祝衫清在他身上下的咒如期生效。
但祝衫清轻推门而入时,却暗自怔忡了须臾,还没靠近,她便警觉出屋内的温度和花侑的病气。
不错,花侑为了赖时日,昨夜刻意躺在床上整晚没盖被子,容忍着困意通宵没睡。果如所料,第二日天将晓,他便口干舌燥,浑身发烫。
花侑在化鹤山上时就隔三差五病一回,如今晾了整夜,发个烧喊个疼什么的,对他而言驾轻就熟。
他难受是真的,清醒也是真的。
花侑没敢睁眼,他听到祝衫清开了门,似乎顿了下脚步,又关上门,几息后再打开门,朝桌上轻跺了个碗,药味四溢。也不知道有没有看穿花侑的伎俩,但总归是败下阵来。
祝衫清在叹息间又锁上门,独身离开了。
祝衫清前脚走,花侑后脚就昏睡过去。等到祝衫清再回来,恍惚间,花侑先是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又听见混乱难稳的“笃笃”声。
祝衫清拄着剑回来,几番趔趄,仍是强撑着到了屋子。她低声细语,气息奄奄,先说:“不要惊醒他”,又说:“快快关上门”。
要不是受了很重的伤,祝衫清也不至于拿剑当拐杖。
花侑嗅到冰晶的味道,立马从枕头底下拿出咒匕,掀被而下。这机会太难得,他也懒得装了,径直砍了院中的纸人,抬脚踹开祝衫清的门。
一股爆发式的铁锈味劈头盖脸袭来,花侑默不作声,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祝衫清萎靡地坐在桌前,单手捂着脖子,发颤地胡乱缠绕绷带。
纸人在一旁哭哭噎噎,却没有泪水流下。
祝衫清惶恐道:“出去!小心!”
花侑匕首立转,朝身后刺去!一团黏糊糊、湿哒哒的黑色肉球“啪嗒”掉在跟前,立刻就化水死了。正这时,屋檐上窜过一个黑影,近乎是踉跄着逃走。
想来这肉球是祂的力量分身,因为花侑这小小一刀,祂的本体也受诅咒波及,伤了要害!
“这么弱的妖怪,也能将你咬成这样?”花侑歪过头,了然道,“你半途捡到祂,也想让祂住进来吧。姐姐——”
话没说完,祝衫清身子歪斜,骤然倒在了地上,冰晶的气息遽然消散!花侑骇然失色,顷刻间扔了匕首,立马上前封住祝衫清的颈脉!
只是幸好,这女人还有脑子,已经提前封过脉象,以压制毒性蔓延。
纸人止住抽泣说:“这就好了。”
花侑“哈?”了声:“这叫好?”
“是呢。”几名纸人分工协调,有的上前去铺床,有的清理地上血迹。其中一名纸人道,“主人说了,晕倒是因为毒性在消退,药性起作用了。不晕才麻烦呢!”
花侑看它们忙前忙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自己洗干净。
他一面洗手,一面出神。纸人的力量杯水车薪,相较而言,适才那只妖尚且还是个货色!
半晌后,他擦干净手,说:“你们将她好好照顾,我出去一趟。”
临走前,花侑又反复叮嘱道:“好好照顾,别让她死了!”
祝衫清一昏就是许多日,她创痍未瘳,更没心思赶花侑走!于是花侑在这里赖了一月,又赖了一月。照说,祝衫清在衰弱之时,该是冰晶力量最裸露的时候,可不知什么原因,冰晶自祝衫清晕倒的那一日起,便消歇无迹。
没办法,花侑只能等。
祝衫清清醒那日,花侑正在学习咒法,由于他一个不小心,把院子里的纸人杀完了,他担心祝衫清醒来察觉到异常,于是便学着制造些纸人。
自从他杀了那只小妖过后,勉强有力量来施展些小咒,只是很古怪,花侑得了甜头,趁着祝衫清昏睡也进到山中猎妖,却再也没撞见一只妖。
为了等待冰晶的踪迹,花侑只好委屈自己,各种花言巧语留下来。不仅如此,他杀了多少纸人,就需要顶替多少纸人的职责。
那些做饭的、伺候的、陪聊的、制药的......花侑顺承了纸人的力量,也不得不接过纸人的活儿。
因此他原本千金贵体,不仅学会了烧菜煮饭,竟还学会了洗衣插秧!
老天不讲道理!
花侑每日累得要死,倒在床上盯着房梁发呆,心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