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僧衫(167)

——晏安追着魇境中的人进了城门,忽觉心里一空。不仅心里空了,脚下也空了!他踩中根粗绳,被绊倒,在这顷刻间,狂卷的音浪变成实质,如涟漪般朝四周扩散而去。

音浪所及之处,山崩地裂,樯倾楫摧!

晏安觉得自己不是踩中了绳子,而是踩中了琴弦。

“轰!”

他跟随破裂的魇境一同下坠,毫不意外落到了临枫身上。临枫似乎也刚结束共感,还很晕眩,他拉起晏安的手,目光却浑浑噩噩,变得并不清醒。

骤然间,万千银傀丝从临枫的衣袖中爬出,几息便全然束缚在晏安身上。周围仍是漆黑的混沌之境,晏安大惊:“你做什么?!”

临枫赤瞳燃火,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冷:“你不要再演戏了,我明白你是假的。”祂含恨似的盯着晏安,却在朝着虚无说:“妩净,你发够疯了吗?请你不要、不准,永远不准拿他逗弄我。”

第74章 诅咒

这一切发生得遽然,他们二人分明一直在共感,临枫却瞧见了别的。然而晏安根本来不及问,意识就在猝然间坠入了漩涡!

晏安掌中传来细密的灼痛,那枚烙印在燃烧,令他浑身疼痛难耐,无力支撑,和临枫同时跪倒在地。

周围重归混沌和虚无——

“滴答。”

晏安摇晃着目光,竭力抬眼去瞧他。在这虚无的死寂之地里,临枫的眼泪滴在湖泊中央,透澈的神镜荡开一层涟漪,再荡开一层涟漪。

大雨正瓢泼。

那些怅然自失的低语涨满整个空间,稚嫩的、哭泣的、卑微的、请求饶恕的......都是同一人的声音。

漫天傀丝如崩断的白发,又像是陈旧的银雪。临枫跪坐在落雪的覆盖里,膝下是无纹的湖中心。

此处坐落有一面澄澈如镜的湖,名为“蜃镜”,是为莽撞的小罪神设下的囚笼。镜中的幻影自受罚之人的悲痛中诞生,罪神在此历经了上万次的回溯,祂的每一次垂眸都饱受凌迟。

小罪神无力做出任何改变,只有悼念、悼念、悼念......

这里万物静止,山间不过风,水面难起浪,人踩在湖面上永不沉没,只能一遍一遍耽溺于走马灯,寻不见生门。临枫垂首,泣下的泪却落在另一个人的脸上。

縠纹荡开,神镜中的倒影又模糊了。

可就是这样一处死寂之地,此刻却落雨如瀑。

他双目赤红,那些暴涨的咒能涌向他的躯体,连皮肤都隐现出金色的咒文。

“滴答。”

血从指缝中漏下来。

临枫手里正捧着一颗色泽鲜妍的心。

他脸上有血,身上也是血,可这血的味道很熟悉。头上的淋漓大雨冲下来,冲掉他身上的血污。

蜃镜外立了位蓝衣女神,她目光冷冷,手指仅微动,这一隅的大雨忽地更加滂沱。

她说:“化鹤,你现在明白了吗,做神的甜头,做神的规则。”

这雨能洗掉所有脏污,冲刷掉一切,包括化鹤手中那颗死心。

化鹤瞧着那颗被逐步瓦解的心脏,看着看着就忽然笑出声来。他潇洒一扔,不羁道:“区区把戏,胆敢骗神!”

可是很奇怪,他扔了那颗心,手里就又出现一颗。化鹤再扔,再出现,再扔,再出现......女神神色漠然,却很有耐心,她没有出手阻止的打算。

如此反复数次,直到蜃镜中的罪神筋疲力竭,化鹤原本无所谓的笑意逐渐被雨染凉。

——可那颗心还在他手上。

“滚。”化鹤怒不可遏,“滚开!”

蓝衣女神问:“清醒了吗?”

化鹤骤然抛出诅咒,然而那些猩红的咒文却自缚在他自个儿身上,无法挣脱。他大发雷霆:“水茗祈!你为什么死了也不放过我?!为什么还要来折磨我!”

那位叫“水茗祈”的女神臂弯里卧着个白玉小瓷瓶,说是瓷瓶,其实却是个炼化炉。瓶身上遍布细碎闪光,上面镶满了密密麻麻的碎镜。

这些碎镜平日都是不作显形,只有在瓷瓶焚销了某人的魂魄之时,上面的千万碎片才会折射出这人被炼化的惨像。

碎镜泛红,说明其中有人正被炼化。

但化鹤第一眼没瞧清模样,却看见了几丝他造的傀线!

在这一刻他如梦方醒,明白手中的这颗心到底是谁的。

灵雨源源不竭,这令化鹤手中的心被腐化成水。化鹤先是蜷曲了手指,喃喃说:“不准......”

可是这次更蹊跷了,他拼命想要留着这颗心,这颗心却变得像流沙一样,从他指缝间逐渐流失,再不回来。

“傀儡无心,你为他创造了一颗心。傀儡有了灵,你心思就歪了。可假的终归是假的,他不是苍生。”水茗祈道:“你整日将心思放在这上面,玩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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