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衫清无动于衷,却流下两行血泪。
祝衫清忽然踉跄两步,嘴唇发白,冷汗淋漓,她拿剑撑地,踽踽朝前走去。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怎么不懂?”
她叹了口气,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
祝衫清越走越远,来到了那间酒肆。厘祟门建立之时带来过一星半点的人气,如今白驹过隙,兜兜转转,酒肆又只剩她一个过路人,一个失魂的潦倒客。
然而这次她没来得及挖出林子里埋的酒。
祝衫清怔怔地跪在林间,力气尽失,连剑都握不住。她满脸的泪,也满脸的血,林间竹叶如刃,随风而落,给了她千刀万剐。
很高兴,我该很高兴才对……
可她却蓦然呕出一口黑血来,意识散涣,遽倒在了竹林间。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股苦到发臭的药味刺醒。祝衫清意识回笼,眼前却不见丝毫光明,她骤然打落嘴边的汤勺。
“哐啷”一声,连带碗也一并打翻。
祝衫清想要直起身,却又轰然砸了回去。她头昏脑涨,全身都痛,竟虚弱至此!祝衫清手中掐诀,厉声说:“你是谁?!”
“你是谁,这是哪,你对我做了什么?”答话的声音很年轻,带着点娇蛮的意味,女孩说,“好烂的问题,大家都这样问,我干脆别当大夫,去当说书的好了。”
女孩一边蹲身打理地上的瓷片和药水,一边无休止地说了好些话。她言词雀跃,烦人得很,祝衫清思绪混淆,用捏了两个低阶的咒诀——
操。
咒力被封了!!
这一现实无疑火上浇油,祝衫清明白是跟前这人干的,顿时怒火中烧。她正要再尝试召剑,忽然被人掐高了脸颊。
她毫无招架之力,被迫直起身,接着就被人强行灌下一大碗尤其浓烈、极度苦涩的臭汤药!
女孩叹声说:“这位姐姐——”
与此同时,祝衫清的横掌猛然滞停在女孩的颈侧。这猝不及防的掌风除了让女孩见识到祝衫清身手极端以外,还令她明白了另一件事。
女孩稀奇道:“哦,原来你喜欢我叫你‘姐姐’?嗯……很有意思,姐姐,姐姐?”女孩叫了两声,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一醒来不仅要杀人,还觉得我要杀你,这么急匆匆使了几下功夫,却还没发现自己眼睛瞎了。还姐姐,笑死我了,果然是老了几岁,脑子钝得像猪。”
她说话总是一箩筐,饶是祝衫清同厘祟门几百号人朝夕相处,也从没见识过这样的连环炮。
她怔愣半晌,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第71章 孽畜
女孩收了药碗,丝毫不惧:“说你蠢。”
祝衫清抚上蒙眼的白绫:“你挖了我的眼睛?!”
女孩忽然不说话,抱着手定定瞧了祝衫清一会儿,道:“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我来告诉你是怎么瞎的。”
“此山名叫不归山,其间终年充盈着毒瘴,无辜者入则伤,伤者入则亡,有去无回的案子多了,便有了‘不归’这个名字。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正浑身是血地躺在山脚。我想你多半是从上边的竹林滚下来的,身上的口子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毒瘴便从你伤口侵入到体内。”她一面说,一面拧干帕子擦地:“当然,最重要的是你眼睛在滚落途中被枯枝划烂了,况且这半月来你病了一场又一场,不瞎也难说。我呢——”
她这个“呢”字刚落下,那阵掌风又猝然袭来了!谢月抬臂一挡,竟像狠狠撞上了铜墙铁壁,整条胳膊都麻了!
“孽畜,你封我灵脉,还偷我法器!”祝衫清几下都劈歪在女孩耳侧,“妖孽当诛!”
“喂喂......这位姐姐,你饭乱吃了,怎么话也乱讲呢!”女孩躲闪得很仓皇,近身拦下祝衫清的手臂,“我几时偷你法器了!还有,你讲清楚,我怎么就当诛了!”
“还敢狡辩!这山中若有瘴气,为何你却无事!”祝衫清逼声质问,“两种可能,要么毒瘴是假,要么你就是毒瘴!”
谢月“哈”了声,道:“那自然是本大夫身强体壮!长命百岁!”
祝衫清的准头精得骇人,狠声道:“我腰间的骨哨本是召唤我门弟子的法器,上面的附咒能鉴你是人是鬼!你既不心虚,又何须藏起来!”
“你打人这么凶,我不藏起来,难道......不对!”女孩讪笑一声,“哈哈,我根本没藏!”
她哪知道这人如今又伤又病的,竟还能发起这种疯!女孩被追着满屋子跑,匆忙与祝衫清过了几招后,只听“咚”地声,祝衫清终于被她撞回了床上。
女孩自一旁拿起焦黑的蒲扇,扇得发丝乱飞,她心有余悸:“好险好险,幸亏这药效来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