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花楼的人都知道,最近楼里来了位豪爽的女客,点名让孟怀瑾给自己弹琴弄曲。
这位黄夫人出手阔绰,但行事古怪,让人弹琴一弹就是一整宿,也不干别的。
便是她银子给的爽快,让人这样弹琴也着实要命,楼里人眼红的同时,又觉得这活计太折腾,都暗暗嘀咕孟怀瑾的手怕是要给弹废。
孟怀瑾没在意旁人的话,他随口道:“黄夫人有客人,我便先走了。”
龟公诧异:“客人?我守在门口没见有人进来啊。”
孟怀瑾不甚在意的哦了声,就急匆匆走了,昨儿那位黄夫人给了不少赏银,应该够给姐姐的药钱了。
屋内。
黄蜂绞着帕子,委委屈屈跪着,“帝姬明鉴啊,人家真的没乱采阳补阴啦,我都是玩素的,纯听曲儿,奴家清清白白,也没白嫖,给钱了的!”
青妩呵了声,眼神危险:“你哪来的钱?”
黄蜂眨巴眼:“自然是手底下小鬼们孝敬的啊,钱这东西,还是随随便便就有了。”
青妩:“……”
判官笔震惊的拱出来:“还有这种好事?阿妩,为啥没有小鬼儿给你孝敬?”
黄蜂赶紧捂住嘴,完犊子,她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青妩笑得鬼气森森:“要不人间怎么有句老话叫:阎王好过,小鬼儿难缠呢?”
论起捞油水,谁能比得过阴司小鬼儿们啊。
“嗐,咱帝姬殿下指甲缝里随便洒出来点功德珠就够我们这些渣渣涨阴寿的了,人间这点黄白之物,孝敬给殿下,不是污殿下的眼嘛~”黄蜂赶紧找补。
“无妨,我来者不拒。”
空气突然安静。
黄蜂扑过去抱住青妩的大腿:“不行啊,奴家已回不去阴司,就这点棺材本了,殿下你拿走了,奴家怎么活啊嘤嘤嘤~”
青妩面无表情的将她踹开,“滚起来,我家龟崽子呢?”
黄蜂立刻爬起来,提起玄龟,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那个,小玄龟大人瞧见了‘亲人’,本着互帮互助的想法,去照顾亲戚,顺便给自己赚点饭钱了。”
“他说殿下你缺钱,准备把赚来的月钱都孝敬给您!”
青妩纳闷:“他哪来的‘亲戚’?”
四目相对间,黄蜂干笑:“龟公……也是‘龟’嘛,怎么不算亲戚呢……”
青妩:“……”
判官笔:“好家伙,这回是真龟公了。”
青妩脑瓜子嗡嗡的疼,训斥这厮的心都没了,她揉着眉心道:
“你成天在这花街柳巷里招摇,就没发现这里怨气太重?”
“这花柳街的姑娘小倌儿多是可怜人,有不少年纪轻轻就死了,此地怨气重也正常吧。”
黄蜂叹息道:“就说那怀瑾公子,原本也是官家少爷,家里获罪后被纳入贱籍,与姐姐一起被卖进这花楼里来的。”
青妩意味深长看着她:“了解的这么清楚,难怪舍得砸钱啊,看来他还是你的旧相识了。”
黄蜂神情有些微不自然,顶不住压力,她老实招了:“奴家曾受他赠蜜之恩。”
那时孟怀瑾还是世家小公子,小小稚童一枚,黄蜂偶来人间遇到一群熊孩子以火烧马蜂窝,孟怀瑾阻止了熊孩子,还让仆人端来了一碗蜜水,给蜂儿们引食。
黄蜂那时也吃了一口小孩送来的蜜水,算是有了因果,如今孟怀瑾落难,她来照顾对方生意,就当报恩了。
青妩表情一言难尽:“你确定你是报恩,不是报仇?”
“啊?奴家当然是报恩了,我给的赏钱都能包个花魁娘子了,而且我只让他弹琴,压根没有动手动脚过!”
青妩:整宿整宿弹,弹到手抽筋那种嘛?你这报恩还怪费手的。
“李渔的前车之鉴在,怎么报恩你自个儿看着办吧,别把自己报进去了。”
黄蜂点头,心直口快道:“那帝姬向厌王报恩,是不是也把自个人赔进去了?”
此话一出,黄蜂立刻掌嘴。
这嘴啊,怎么就管不住!
她唯恐青妩要赏自个儿一个大逼兜,结果青妩半天都没反应。
黄蜂不免诧异,就见青妩神色如常的岔开话题:“城中有人在大量贩卖紫河车,那些紫河车上连着怨婴,你查查这事。”
缠上二夫人的那几个小鬼完全听不懂人话鬼语,交流都困难,最奇怪的是,他们身上的因果是断开的,青妩只从其中一两只身上抓住了寸缕因果丝,顺藤摸瓜找来,那因果丝的气息竟就在花柳巷中。
其实也不难猜,要说京都城里,哪里的女子最容易怀孕落胎,只有青楼了。
黄蜂迟疑:“未出生就夭折的婴儿怨气的确比较大,有些留恋人间不愿离开,会寄生在胞衣内,这也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