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霁和齐葙两个,在五月初这一日,双双举了酒盏从垂拱堂素衣素服走至随意府,当着凌湙一帮亲卫和全体刀营兵将的面,正式拜了凌湙为主,并滴血盟誓。
凌湙得尝所愿,自是开怀无比,待三叩礼毕,忙上前一一扶起,接了敬酒,如此,殷子霁与齐葙彻底改口,称凌湙为主。
北山煤矿管理权,殷子霁听了凌湙转述后,亲自跑了趟陇西府,之后也不知道他如何运作的,北山开采这块的总主事权就归了他手,用的人是陇西府的,但账全归了他管,雇佣百姓的工资他开,采挖的煤矿总量也尽归他手,用殷子霁的话说,他得让干活的百姓们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工作,又是谁让他们有了这种挣钱的机会。
娄盱打的好算盘,欺凌湙没当过官,不知道名声的重要性,好处让了他,名声却是不能让,他必须为凌湙在百姓心里扎一个好字,让他们知道,真正体恤爱民的是谁。
殷子霁也是发现凌湙有点不在意名声这点,尤其百姓嘴里的好,他似乎没打算经营,建油坊、建豆腐坊、建砖窑坊,甚至开铁器铺,哪一个单拎出去,都足以让一地官员赚个爱民如子的好名声,可到了凌湙这里,凶巴巴的杵着刀威胁人跑操赚铁器,撵着人开垦荒地种菽豆,如今更好,马多了,他又开始折腾青壮去学骑马了,有害怕不敢骑的,一顿棍子把人打的鬼哭狼嚎,弄得现在大街上的汉子看见他都躲着走。
就怎么说呢?明明办的都是好事,结果愣叫那一身的煞气干成了个“逼良为娼”,殷子霁算是发现了,凌湙除了对老弱妇儒和气些,青壮懒汉,对,在他这不上进的青壮都叫懒汉,那是没有半点情面可讲,犯到他手里,直接刑所水火棍伺候。
于是,他和齐葙一合计,不能让他如此糟践自己的名声,他不喜欢被人感恩戴德的凝视,那他们就背地里扩散他的好,把他往内敛施恩不图报的道子身上靠,为此还特意给他打造了个莫须有的师门,称他是道家“王禅老祖”派下山来历练的关门弟子,然后伙同蛇爷,给凌湙裁了好几身青袍道服,便是冠帽也做的古朴讲究道意盎然。
凌湙的衣帽一直都是蛇爷负责,叫穿什么穿什么,且道服制的并不素净,暗纹上都有金线兜底,行动间流光溢彩的,有种低调的奢华,出了门就招眼,如此几天后,凌湙就从众人的视线中回过了味来,得知殷子霁的用意后,哭笑不得的让蛇爷将衣裳收了起来,自此,非是重要场合,这样贵重的衣裳再不上身。
他懂殷子霁的用意,也理解一个谋士最大的理想,然而他自己都未明确能做到哪步,就眼前的规划而言,能守好边城,壮大队伍,不再让人敢随便对他伸手,就是他安居的好生活,自由、不受拘束,并且有足够的实力做想做的事,若顺带着解决一地百姓的民生,让自己的精神世界不致有空虚空度之感,就算是他来此世一遭最大的收获了。
凌湙想的很开,不强求,但也不推却,事到头上不怕,钱落袋里才无忧,他走到现在,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争霸个王权富贵去的,本心觉得他现在做的事情是对的,那他就遵循着本心走,至于以后事,谁知道呢!
就比如杀了突震会引起的后果,他当然知道凉王肯定会派兵压境,然而,“他们打不起来。”
纪立春门口那样嚷嚷,凌湙觉再深也醒了,然后请了他进偏厅,听了他急轰轰的报信内容,喝着蛇爷给他端来的豆腐汤,自从知道凌湙不爱食甜后,他的汤品就变成了清咸味的各种荤素搭配,就比如这豆腐汤,取的是压不过半个时辰的嫩豆腐,切成小方块,混着指甲盖大小的肉圆一起煮,等起锅时撒上葱蒜,清香不油腻,关键还好看。
凌湙午食没用,这会儿就着豆腐汤又吃了两个白面饼,一会儿功夫就饱足了肚肠,听着纪立春在耳边急轰轰讲着并州被围的事,踱着步来回在厅内消食,边走边说,“真要开打,哪用扎豹子沟?大峰坡那处历来就是战阵中心,用来排兵布阵威慑并州军民,且就突震的分量,还不足以让凉王冒着损兵折将的危险来为他讨公道,区区三万物资来赎突震的时候,我就知道,突震……呵,没有他以为的在凉王面前受宠。”
武景同来信说了三万物资是怎么讨价还价来的后,凌湙就知道,这抠搜的姿态绝对不是对一位受宠的王子所出,而是凉王的面子和姿态,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就让突震死在大徵人手里,那归顺他的部族们,将要寒心的生起防备。
凉王有十个儿子,二十几个女儿,孙子外孙子排成一摞估计他都叫不全人名,突震有用,但又没那么有用,突峪也是他外孙,实在不行,他再嫁一个女儿或孙女去羌族,一样能收拢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