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万岐的掌心,掰着他几根手指,“这样你等我五个秋季,现在快跟我成亲。”
万岐反握住她的手,“五个秋季后再成亲,我等你。”
覃桉快要哭了,“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谁知道五年后什么模样,少主这么俊俏,谁知道会招惹多少小姑娘。”
万岐摩挲着她的脸,眉头紧锁,过了很久很久,他似是接受了什么,这才缓缓松开她。
“成亲。”
他环顾这茫茫一片的识海,努力想象着覃桉跟自己成亲的模样,她的妆容她的嫁衣凤冠红袍。
他渴望着自己识海中能多出一件华美的衣袍,可在那狭窄的想象力中,只有一件简单不能再简单的红色衣裳。
覃桉乐呵呵的给自己套上了外衣,拆下发带给自己束腰,没有亲眷没有炮仗。
她站在花海中,面对着万岐,也不知手势是否正确,深深的鞠了一躬。
“诶,万岐,咱们拜堂是这么拜的吗?”
万岐的头比她低了一寸,轻声笑道:“我又没成过亲。”
“那你没见过吗?”
他想了想,“十六岁前在柳门修行,十六岁后在蛇窟修行,未曾见过。”
覃桉感觉有些可惜,因为她也未曾见过,但拜完堂后还是乐呵呵的与万岐喝了杯合卺酒,随之她拉住他的胳膊坐在花海中。“咱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万岐将她揽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睡吧。”
“不是这种睡,是那种......”
万岐深吸一口气,抿着唇,过了许久,他说:“五个秋,你答应的。”
覃桉什么都没答,揽住他的脖颈,吻了下去。
花海飘零,翻起片片,他吻着她:“五个秋,你答应的,覃桉你答应的,你记住了五个秋,你不来,我就下去寻你。”
“五个秋,你答应我的。”
覃桉没去看他,闭上眼,悄声道:“你若敢自戕,我绝不会再见你。”
*
万岐是在殷涸水域中醒来的,他躺在岸边,茫然的看着一切,像是大梦初醒。
殷涸水域的水变得湛蓝,远不及昨日那般红。
地脉寸断,圣女为了让其复苏,耗尽修为,墨发花白,尸骨无存。
而覃桉确确实实被江澈捅了一剑,生死于殷涸水域。
但江澈活着,千罂粟活着,白无双也活着。
死去的只有覃桉和苗卡莎。
甚至,他活着。
万岐慌神许久,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覃家要她的尸骨,不顾覃四爷阻挠,不允许让她下葬。
万岐抱走了覃桉,寻人给她打造一副冰棺,找尽材料让其不会腐烂。
他茫然的做着一切,甚至不知该将冰棺安置何处,是柳门,覃家,还是紫雾林。
他没有家了,他只有一具覃桉的尸骨。
最终他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造了个秘境,那里寒冰三尺,虽冷但造的十分漂亮,覃桉穿着浅色衣裙,干净又得体,墨发披散,安静的躺在冰窟中,完整的存着。
许是覃桉在他体内留下了什么,他的灵脉日渐修复,神魂坚韧,晨乌归主。
冥冥中他也许知道些什么,冰窟里趟的是一具空壳,神魂不在此处。
但她说了,会回来。
他又开始习剑,不让被她恢复的灵脉白白恢复。
许是他的心冷了,万岐的修为提升得越发迅速。
柳门中他的魂灯烛火摇晃,自从柳成渊死后和另两位死后,长老之位一直空缺,在见到万岐修为颇显,好似又有飞升之能,柳门又想将其寻回楚河。
万岐沉默的让厚重的屏障阻隔了外界纷扰,他站在高山之巅等待着。
至此,这个世界像是一个巨大的蛇窟,灰暗到见不得一点阳光。
第一年秋,是他和她成亲的日子,秋风吹拂落叶徐徐滑落。他想过结冥亲,招魂,但又怕叨扰了她的休整,最终无果。
第二年秋,第三年,第四年秋,无果.....
直至第五年,他整理装束,换回旧时的衣裳,半束发,绀色衣袍。
他坐在冰窟前静静的等待着,这一年终如一日的等待着,从秋到夏到第六年 ,她还在冰窟中躺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万岐合上眼,终是没敢去开冰棺。
再等等,五个秋多一年也无妨。
五年,六年,他开始去搜魂,三十载一晃而过,他走了许多地方。
六十五年秋,他再次回到这里,长久的孤寂,万岐终是忍不住拆了冰棺,捧住她的脸想要质问。
这么多年,他不敢触碰,生怕叨扰了她。
终是掌心相触才有了些温度,从眉眼到脖颈,直到指尖触碰,细细的皮囊微卷着边。
万岐的愤怒几乎是到了顶峰。
神魂离体,没有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