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红鹤的是观中唯一一名老道长,名叫席夕,年过六十,须发却已全白,虽个头高大,但看似身体也并不健硕,穿着的灰色粗布道袍也不那么洁净,红鹤见他衣袖上还沾着少许黑色煤灰。席道长将红鹤引去内室坐下,又让小弟子奉上热茶,他端着茶盏的手颤巍巍地抖着:“适才见到毛大人伴随在侧,小娘子此次前来定是为了查证阮道长涉嫌凶案一事?”
“正是。”红鹤行了一礼:“不知那阮奇英是从何处来此任职主持?道长可否将此人之事告知一二?”
老道士慢吞吞地饮了口茶:“五年前,我观主持圆寂一年有余,阮主持突然前来道馆,手中拿着朝廷文牒,上书任命道观主持一事。当时观中师兄们早已走散,只剩下年迈的我和几名小徒弟,因此阮主持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主持观中事务。他平常兢兢业业,对主持事务未有一丝懈怠,这五年来观内香火颇为旺盛全是阮主持的功劳。”
“你可知阮主持之前在哪所道观?”
“是在韶州的某处道观做过几年主持。”
“阮主持平时可曾与谁来往密切?”
“主持心系信众,对观内信徒均关爱有加。小娘子,你们可是查错了人,阮主持为人和善,心如明镜,无论如何也不会杀人啊。”席道长捂嘴咳了几声,颤巍巍地从一只小瓷瓶中来倒出些黑药丸。
红鹤待他就着茶水吞下数粒药丸后,才将手中茶盏放下说道:“还要再劳烦道长带我去阮主持平日所居住的房间。”
主持的居所不过是一处后院简朴的厢房,靠墙放着一张架子床,床旁一只普通四角衣柜,脸盆架旁边挨着一张书榻。
“我家阮主持平日生活非常简朴。”席道长说道:“饮食起居与我们普通道人一样,都是一日两餐,粗茶淡饭。”
“他平时可与什么人有书信往来?”红鹤走近书案,抄起一卷《南华真经》手抄卷,只见书卷上每个文字如蝇头大小,却写得极为工整苍劲有力。
“除了和别处道观中的道友有些联谊书信,其他倒是没有发现过。”
“他没有家人?”
“从未听说过油。”
红鹤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柜子里叠放着几件干净的粗布道袍,一双厚底布鞋,道袍下面藏着一把鱼肠剑。红鹤将剑拿在手中,仔细查看:“想不到你们阮道长还是位好武之人。”
“阮道长平时的确会练些拳脚,他说可以强身健体。”
“道长,我还想看看毛大人昨夜发现的那处密室。”红鹤将鱼肠剑收入怀中。
“那密室是主持闭关修道之处,我现在就带小娘子去。”席道长慢吞吞地在前面走着,领着红鹤在道观后院游廊中走过一段,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向下陡峭的石梯,那处密室就在石头下方的走廊尽头处,红鹤走过去,推门开一看,果真就是自己被囚禁的地方。
“昨日戌时,你可见过他?”
“我们全观师兄若无意外之事,戌时早已歇息。昨日并没有见到阮主持。”
“阮主持不曾回房?”
“并无,阮主持除了操劳观中大小事务,还要自行修炼。”席道长说道:“他真是位勤勉之人,小娘子,这里面当真没有误会?”
“我昨日就被囚禁在此处。”红鹤厉声说道:“你却还在为那阮主持辩解?”
“小娘子息怒。”那老道长慌慌张张地说道:“我们平日没有得令是绝不会来这密室的,小娘子若真是在此处被囚禁,那老道也说不明白是为何。我只知阮主持的确是位好人。”
红鹤眼见那老道长来来回回只知道为阮奇英说好话,当下再也问不出什么细节,心中不免烦闷。她拱手行了一礼,向老道长告辞后又策马前往义庄。
三具受害者的尸身并列放在两处垫高的平台上,均已缝合且换上干净的寿衣。范社面无表情地将一个东西递来:“这三位的死法我想小娘子已经了解,我并无其它补充。巫大人和我都已搜过他们的身,不过那名女子怀中还有件贴身什物。我本打算今日就遣人送去县衙。你且先看看是否有用?”
“多谢范先生。”红鹤将东西接过来道谢,她低头细看,心中不由得一动,是一枚叠成三角形的黄纸,拆开一看里面是由朱砂画成的咒印,很显然是从道观中请来的。
“这小娘子死得可惜。”红鹤将符纸收入怀中,问道:“她的家人为何没送好一点的寿衣来?”
“她夫家说她生前不守妇道,连尸体都不太想要。”范社闷闷地说。
“真是可怜的人。”红鹤看着她苍白的尸身说道。
“小娘子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