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祯嘲讽一笑,道:“大昭宿疾重症,岂是每日临朝,凡事亲力亲为,便能解决的?必得刮骨疗伤,沉疴肃清。与其每日上早朝,听大臣们废话,倒不如腾出些时间,好好想想该如何断其脉,医其病!”
房中几人听罢此话,立时明白过来。
尤其是本就曾在司礼监当差的李正心。自祖制成立内阁与司礼监以来,票拟与批红制度,便已能完成国家运转。先帝与隆德帝,便久不上早朝。隆德帝甚至三十年未上早朝。
可自陛下御极以来,便恢复了每日临朝的制度,他意欲实现中兴之心,人人得见。
方才他说出的这番话,并非因蒋掌班而意欲懈怠朝政。而是陛下想明白了,如今的朝堂积病已深,不是他足够努力就能够改变,而是需要从其他方面肃清朝纲。
曾在东厂当差,深谙朝堂阴暗的王希音,更是赞许点头。同时感到欣慰,这位年轻的少年帝王,终于想透了这一层,不再是曾经怀着一腔恢复中兴的热血,将自己折腾得累死累活,当了文官集团话事人而不自知的皇帝。
王希音行礼下拜,朗声道:“陛下,圣明!”
谢祯闻言,自嘲一笑。他转头看向几人,笑道:“你们都给朕记着,在蒋阿满面前,朕是户部言公子。你们若是谁说漏了嘴,暴露了朕的身份,绝不轻饶。”
恩禄、王希音、孔瑞三人自是早就知道此事,也知道蒋星重女子的身份。唯李正心闻言一愣,不明所以。只云里雾里地跟着众人行礼应下。
谢祯看向恩禄,对他道:“去给百官传旨吧。传旨后你别来了,回养心殿等着,昨日你来东厂传话,她见过你。”
恩禄噎了一瞬,跟着行礼应下。恩禄往外走去,顺道给孔瑞使了个眼色,示意跟上。
孔瑞点头,跟着恩禄一道出了房间。来到门口,恩禄看一眼院中众太监,对孔瑞道:“陛下的吩咐听见了吧,不能叫蒋姑娘知道他的身份,这满院子的人,该如何堵嘴,你当明白。”
孔瑞行礼道:“公公放心。”
恩禄点点头,往外走去。
恩禄出门的同时,派去请太医的太监,也带着太医走了进来。路过恩禄身边时,朝他行了个礼,恩禄亦回礼,随后便错身走过。
太医来到蒋星重房中,一进屋,便见谢祯坐在一个小太监的身边,太医一惊,忙跪地行礼。
谢祯摆摆手免了他的礼,立时起身让开,对太医道:“抓紧瞧瞧。”
第034章
太医颔首, 在谢祯让开后,上前给蒋星重把脉。
把脉半晌,太医忽地眼露诧异,不解地打量眼前躺在榻上的蒋星重几眼。
方才东厂的太监来请他的时候, 不是说是个小内臣出了事吗?怎么……怎么这小内臣, 会有宫寒, 月事腹痛的症状?
太医面上震惊之色转而迷茫,诧异看向一旁的谢祯, 神色间充满了对这世间的怀疑。
谢祯见此,蹙眉问道:“脉象如何?可是不好?”
“呃……”太医迟疑一瞬,跟着起身向谢祯行礼, 道:“陛下, 借一步说话。”
方才听李正心说蒋星重已看过大夫,并无大碍,他的心便放下不少。如今看太医这副模样,谢祯的心复又往下一沉。跟着太医绕过屏风, 到了外间。
太医压低声音,对谢祯道:“回禀陛下,那位躺在榻上的小内臣,恐怕身份有疑。”
谢祯不解道:“怎么?”
太医道:“臣从医几十载, 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脉象。身为一名小内臣,竟有宫寒之症,这这这……”
谢祯闻言,不由抿唇低眉, 耳尖跟着烫了起来。
太医面露为难之色, 接着对谢祯道:“若不是臣诊脉失误,便是那清秀的小内臣, 当真是个女子假冒的。”
谢祯点点头道:“朕知道,这女子是朕安排在此。既有宫寒之症,便替她开药调理便好。”
太医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忙行礼称是。
谢祯跟着补充道:“你只管看病医人,旁的事当作不知便是。”
太医再复看向谢祯,却发觉他们神色依旧未变的陛下,竟莫名红了耳尖,似被久冻一般。
太医见此,忙收回目光,不再多言,只道:“那臣再去把把脉。”
谢祯点头,示意太医过去。
谢祯长身立于屏风外,从屏风镂空的雕花中,望着榻上的蒋星重。看着太医为她把脉,又看着太医拿过方才外头大夫开的药方比对。
半晌后,谢祯觉得耳朵烧红的感觉褪去后,方才重新走了进去。
太医又写了一张方子,同之前大夫开的方子放在一起,对谢祯道:“回禀陛下,外头大夫开的方子无碍,只是臣又跟着这位小公公的体质,加了一副方子。这两副药方并无冲突,一道用着便是。只是臣开的方子,须得叫这位小公公用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