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星重面上笑意依旧笑意盈盈,连连点头,对谢祯道:“好,反正粽叶本身也能漂起来,两片黏个小舟。等放河里,在咱俩看不见它们之前,他们能保持不散掉就成。”
说话间,蒋星重手一翻,便将两片粽叶的头黏成了小舟的三角形状。
谢祯见此,身子不由往蒋星重那一边侧了侧,看着她手中的粽叶道:“给我瞧瞧,你怎么黏的?”
蒋星重作势藏了藏自己的小舟,佯装诧异道:“哎呀,怎么反倒你瞧上我的了?你自己说黏个河灯,我以为你会呢。”
谢祯面上笑意愈甚,神色间还带着些不好意思,告饶道:“我不会,你教教我。”
蒋星重挑眉道:“你求我。”
谢祯略沉吟片刻,随即笑道:“好阿满,给我瞧瞧,可好?”
一声好阿满,蒋星重的心复又跟着一颤,她忽就有些开不出玩笑了,便将手中小舟往谢祯面前送了送,道:“你……你瞧吧。”
谢祯侧头看去,边看,边照着蒋星重的样子摆弄自己的,不多时,便也将两头黏好。
蒋星重看他弄好,问道:“会了吧?”
谢祯点点头,道:“嗯,会了。”
蒋星重便也继续低头黏自己的小舟,一旁的谢祯开口道:“端午节,纪念屈原沉江而亡。”
蒋星重闻言,眸光闪烁,再复想起了前世。
“阿满……”谢祯看着手中的粽叶,对蒋星重道:“在你的梦中,你也是沉江而亡,对吗?”
蒋星重看向谢祯,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谢祯道:“那日你冲进火场后昏迷,我来看你,你昏迷时说,水冷。”
蒋星重忽地想起那日,她当时好像是梦到了前世。蒋星重忽地失笑,道:“不止我,还有无数百姓,官员……”
谢祯静静听着蒋星重说着,这一刻,他忽就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孤单,大昭无数臣民,有卖国如晋商之流,亦有忠贞如阿满之人。
谢祯沉默片刻,再次开口道:“阿满,我再也遇不到一个女子,如你这般。”
蒋星重的心再复一震,抬眼看向谢祯。
但听谢祯接着道:“你同我有着相同的理想,一心一意,只想大昭国泰民安,只想守住大昭的每一寸国土。你辅佐我,帮助我,效忠我。一切的努力和忠诚,都是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
蒋星重怔怔地看着谢祯的侧脸,言公子说得没错,他们有着相同的理想,这世上,她也找不到第二个如言公子一般,和她有着相同理想的人。
有权势者未必一心为国,一心为国者,能力未必能匹配理想。只有言公子,既一心为国,又有能力。
谢祯平缓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继续对她道:“我知道你面对严厉的父亲,依旧坚持习武的做法有多难。我知道你走出家门,走进东厂的决定是冒着何等的风险。我也知道你根本不会依附于任何人,你心中只有大昭,不过恰好选中了我。”
谢祯转头看向蒋星重,同她四目相接,他姿态依旧松弛,神色也平静,可说出的话,却是那般的具有力量,“我明白你的坚守,明白你的掣肘,也明白你的理想。阿满,我都明白……”
蒋星重怔怔地望着谢祯,但这次,她却不想再逃离他的目光。蒋星重的心因他的话而深深震荡。
这一瞬间,她恍然如梦初醒,他是这世上,唯一明白自己的人。
她相信他确确实实明白,因为明白,所以第一次见面时,他便帮她解围,叫父亲允了她习武。之后更是帮她安排运作,叫她无有牵累地走出家门,走进东厂。如今更是叫她手握京营提督之职,纵然身份是个太监,却实实在在地有了领兵之权。
他明白自己的坚守,自己的理想,所以信任她,重用她。明白她的掣肘,所以帮助她,甚至每一次安排都想得周到详细,她在东厂都不必担忧身份不慎暴露该如何……
她也再也不会遇到一名男子,如他这般。
蒋星重看着眼前的谢祯,心间忽地就漫起一片铺天的悲伤。如若她没有未婚夫,如若她未曾先许他人,该多好?
沈大人没有做错任何事,他是无辜的,她不能做见异思迁的人。
念及此,蒋星重忽地呼吸颤抖,蓦然垂下了头,躲开了谢祯的目光。
蒋星重强自讪笑两声,故作轻松地道:“这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就是不一样,瞧这些话说得,多有水准。”
谢祯自是瞧得出她故意躲闪的模样,心不由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