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峋倒了些药粉到纱布上,刚碰上伤口的边缘,手下人就轻微地一抖。
“那么紧张?”贺峋轻笑,“堂堂山海楼楼主,该不会怕疼吧?”
闻厌当即抢道:“胡说!”
声音之大,听起来格外底气不足。
贺峋也不戳穿他,放轻了力道,慢慢将纱布贴上伤口。
刚才划的那一下还是比较深的,药粉接触到血肉后带来阵阵灼痛。
贺峋看着那截不自觉绷紧的纤长脖颈,垂下眼睫,掩盖住眸中酝酿的风暴。
闻厌咬牙道:“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
他想起这人被吻上脖颈时总会有些紧张。
闻厌质疑道:“你到底会不会上药?”
而且腰握起来比以前又细了。
闻厌不耐道:“喂,问你话呢!”
还是被弄得有气无力时才不折腾。
贺峋“嗯”了一声,温和道:“这是正常的,忍一忍,就快好了。”
闻厌没忍住小声地抽了口气。
贺峋的动作停了停,无奈地笑:“真那么疼?”
闻厌点点头。
突然失去视力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很难接受,或许是这时候格外容易对身边人产生依赖心理,又或许是对方刚才救了自己,鬼使神差地,闻厌转了下脑袋,对着贺峋的方向,再次强调道:“好疼。”
因为疼痛,尾音有些无力,还有些轻微的颤抖,从闻厌口中说出来时又轻又软。
不过闻厌本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皱着眉一脸不满,要是那双眼睛能看见的话,肯定已经用目光把贺峋瞪出个孔来。
贺峋靠近了些,微凉的长发有几缕扫到伤口旁边的皮肤,有些痒,让闻厌不由往旁边挪了挪。
“别动。”贺峋避开伤处,伸手扣住眼前人的肩膀。
然后下一瞬他又笑了笑,温声道:“还没弄好,一动纱布就跑了。”
话音和风细雨,让闻厌刚才突然泛起的心慌有些莫名和可笑。
但如果闻厌此时看得见的话,一定会发现对方眼中那与话音截然不同的情绪。
幽深,痴迷,满是危险的独占欲,熟悉得让人心惊。
闻厌侧过身子,咬牙把裸露的肩膀往贺峋的方向一送:“那你快点!”
贺峋压抑的呼吸蓦地乱了一瞬:“你……”
突然止住了话音,一下把闻厌的外袍拉了回去,转头看向门外。
唐柏的身影尴尬地停在那里。
他正想要开口道歉,就对上了贺峋的眼睛。
唐柏此前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也能让人恐惧得心跳如擂鼓。
闻厌半天没等到贺峋的动作,已经转过身来,莫名其妙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然后又歪了歪脑袋,感受着屋内气流的变化:“有人来了?”
贺峋看着唐柏,竖起食指放在唇上,无声地嘘了一声。然后转回头看向身边人,危险的神情与温润的语气矛盾拉扯,最后透出诡异的柔和:“没有,是门被风吹开了。”
第14章
唐柏走出门外几里,刚一过拐角,身子就脱力地重重靠在墙上,心有余悸。
今日在信阁看到那份密报后,他就心事重重的,辗转难眠到半夜,睁眼一看,恰好见闻厌的屋子也亮着灯。对唐柏而言,对方现在已是他在魔域中最信任的人,便想来找人聊一聊,魂不守舍下就忘了敲门。
可没料到推开门后就见到了受伤的闻厌,不知为何竟没有易容,肩膀上还被划了一道。
而更奇怪的是还有另外一人。
昨晚少年被山海楼的副使叫走,唐柏还记得对方的冷漠态度,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现在只是胳膊上划了条口子,这人怎么便来亲自上药了?难不成当时另有隐情,自己错怪他了?
但唐柏不会错过对方刚才的眼神。没有面容狰狞,也没有大声怒喝,幽深沉静的一个眼神递来,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就像发现了别人觊觎自己宝物的凶兽,下一瞬就会用锋利的獠牙将闯入者碎尸万段。
然而实际上唐柏都不知道对方的敌意从何而来。
除了那裹了纱布的伤口,他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被对方的眼神止住了脚步。
唐柏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纸折了折,重新收起来。
微凉的晚风吹过庭院,唐柏静静地站了会儿,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
“哪里有风?”
一瞬的停顿过后,身边人就继续若无其事地包扎起伤口来,这回很快就好了,然而闻厌还是狐疑道:“我只是看不见又不是变傻了,是谁来了?”
似乎知道对方想说什么,闻厌又抢先补充道:“我不是说现在,刚刚到底是谁?”
过了一会儿,贺峋才问道:“那你想见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