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十鸢想到了什么,她脚步蓦然停了下来,晴雯纳闷地问:“姨娘怎么了?”
“没什么。”
十鸢视线朝菱荣苑看去,稍顿,她仰头望向梅林的方向,眸中仿佛有些恍惚的模样:“原来梅花已经谢了啊。”
晴雯不知道这处梅林是将军替许姑娘种下的,她只记得姨娘入府后和将军的第一次邂逅就是在这梅林。
晴雯叹了口气。
这一磨蹭,十鸢就见到了她想等的人,她见着宋翎泉一脸郁色地从游廊上走过来。
宋翎泉也看见了她,菱荣苑的情景让他心底堵得慌,现在见到十鸢,他心情越发恶劣,顺着十鸢的视线看去时,他倏地嗤笑一声:
“这处梅林是将军替许姑娘种下的,陆十鸢,有些东西,即便你看一千遍一万遍,也不是你肖想就能得到的。”
他的话狠狠地扎在了女子心尖,她脸色骤白。
晴雯都愕然到说不出话来,她偏头见姨娘脸色煞白的模样,当真是觉得心疼了。
她没忍住:“宋将军,您未免对姨娘太苛刻了。”
闻言,宋翎泉一顿,随后,他讽笑了一声。
苛刻?
人人都来怜惜陆十鸢,那么许晚辞呢?她就活该吗?!
宋翎泉还待说什么,忽然,有什么东西朝他砸了过来,他被砸得猝不及防,没有来得及躲开,待回过身,他目瞪口呆地看向已经红着眼,拿起一旁假山上的碎石块就砸向他的人。
宋翎泉被砸得有点懵。
十鸢还没停。
宋翎泉只能狼狈地躲着,他傻眼道:“陆十鸢,你疯了不成?”
十鸢气得胸膛处不断起伏,她捡起碎石块就狠狠地朝宋翎泉砸去,她红着眼骂道:
“疯与没疯,有什么区别!”
“您整日对我摆出一副替天行道的嘴脸,你恶不恶心!入不入戚府,难道是我说得算的么!”
她终于捡不到碎石块,也没了力气再去砸人,她崩溃地蹲下来,哭着问:
“我入了戚府,我行我的本分伺候爷,我有什么错?!”
“凭什么要听你的冷嘲热讽!”
宋翎泉站在原处,他听见女子哽咽的一声声质问:
“你看不惯这府中情景,为何一开始不阻拦爷让我入府,你拦不住他,便把满心不忿撒在我身上!”
“我被父亲视作牟利的棋子,被你们当做别人的替身,你们如此欺我辱我还不够么?”
“难道我就应该没有一丝怨言,任由你们摆布?”
宋翎泉呼吸稍凝,他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十鸢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竭力忍住情绪,擦净了眼泪,望向他的眼神嫌恶:
“宋将军没必要对我冷嘲热讽,你的看法对我不重要,你要真的能阻拦什么,我今日也不会出现在戚府了。”
她站在那里,全然没有往日的柔顺和安静,浑身带刺,眸中的情绪仿佛要灼伤人,宋翎泉堪堪移开视线,不敢和她对视,半晌,宋翎泉憋出一句:
“牙尖嘴利。”
十鸢吸了口气,她转头和被震惊到的晴雯说:“我们走。”
她和他错身而过,冷脸绷得紧紧的,看都不再看他一眼,真的把他当做了个透明人。
宋翎泉站在原地许久,他终于从女子一番质问和恼骂中回过神,他抬手摸了摸额头被砸到的淤青,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低声嘟囔:
“嘶——”
“还挺凶。”
走得远了,十鸢往晴雯怀中一靠,像是有点腿软,脸色很白,却也透着一抹激动后潮红。
晴雯忙忙扶住她,见到这样的姨娘,晴雯才意识到刚才的姨娘那么勇恐怕也是憋着一口气,如今这口气散了,身子都跟着软了。
晴雯哭笑不得:“姨娘和他争什么,万一真惹恼了他,他对姨娘动手怎么办。”
晴雯见过的赖皮混账太多了,不敢对男人的品性抱太大希望。
十鸢咬唇,许久,才喘匀了那口气,她闷声道:
“这是在戚府,他想动手,也得顾忌爷的脸面,而且四处都是巡逻的侍卫,避免自己事后被罚,他们也是要拦住他的。”
晴雯也觉得好笑,尤其是想起适才宋将军被姨娘砸得手忙脚乱,却不敢还手的模样,她忍不住地偷笑了一声。
晴雯扶着姨娘起身往泠兮苑走,十鸢也吸着鼻子起身,她轻垂下眼眸,手指不着痕迹地在草丛中擦过,指缝间的粉末随风消散。
再说宋翎泉回到宋府,府中人见到他一身狼狈和头顶的淤青都惊住了。
就连游廊上准备和他偶遇的姨娘都不由得站住,生怕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这一犹豫,就见将军直接绕到去了顾姨娘的院落,她们顿时懊悔地跺了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