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下次背后议论人时,记得小声一点。”
他勾唇,似笑非笑:“否则,当事人真不知道该不该装作没听见。”
周时誉脸色立刻讪讪。
岑默却是没再搭理他,转头朝十鸢看过来,不紧不慢道:
“十鸢姑娘放心,我虽然记仇,但分得清轻重,也分得清失误和嘴欠的区别。”
十鸢听出了他言下的指桑骂槐,她隐晦地眨了下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番话。
好在岑默也不需要她接话,话落,冲她一拱手,才转身离开了院落。
十鸢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岑默这是在和她解释,他没有记恨她适才的失误?
等人彻底消失,周时誉才低骂了声,他幽怨地望向游廊上看戏的主子:
“主子怎么也不提醒属下一声?”
胥衍忱不紧不慢地抬眸,反问:“提醒你不要背后议论人?”
周时誉许是忘记了岑默耳清目明,声音传入书房时,岑默当即冷笑了声,胥衍忱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周时誉被堵住。
十鸢快步走到胥衍忱身后,她没再去想岑默,而是不解:
“岑大人这趟过来,是有什么要事禀报么?”
胥衍忱颔首。
岑默的确带来一个消息,戚十堰传信到燕云,让燕云城归还许晚辞和陆十鸢。
十鸢皱起脸,戚十堰这么快就查到了人在她们手中?
她也在这一刻也终于想起来许晚辞这个人。
她不在乎戚十堰还在找她一事,自然也没有发现胥衍忱话落后,若无其事地抬眸朝她看了一眼。
十鸢惦记着事,转头不解地问周时誉:“周大人究竟将人藏在何处了?”
他们回到衢州已经有了三日,但她依旧没见过许晚辞。
谈起正事,周时誉惯是可靠,他皱眉:“就在衢州城,你要见她么?”
十鸢立刻摇头,她见许晚辞做什么?
或许陆十鸢的身份还有用呢,她没必要这么早暴露。
十鸢迟疑地问:“那公子准备怎么回复他?”
胥衍忱摇了摇头,他笑了一声,不紧不慢道:
“我们都没有见过人,如何交人呢。”
早在收到来信的时候,岑默就直接挡了回去——不知道,
没见过。戚府丢了人?不若将详细消息一并告知,他才好帮忙找人啊。
岑默对于处理这种事情惯来得心应手。
一番回复,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推辞,还是在借此打探消息。
周时誉嗤笑了声:“他当他是谁,一封传书,就想叫燕云城做事?”
毕竟明面上戚十堰没有任何证据是燕云城劫持了人,这番仿若命令的态度自然叫人不喜。
胥衍忱垂低了低眉,他轻声道:
“自然不止,他说,十日内若是见不到人,没人拦得住胥铭泽发疯。”
便是十鸢对朝事不解,也听出了戚十堰言下的威胁。
胥衍忱抬眼望天,他沉默了好久,于是,院落中也安静了下来。
春意来袭,暖阳落在天地间,周宅位置在城南,正是坊市的地段,外间仿佛隐约传来百姓的穿街叫卖声,一片安居乐业、欣欣向荣之象。
距离那场闹荒不过九年,衢州城百姓也才安稳数年。
十鸢不由自主地偏过头,她是从那场闹荒中活下来的人,此刻不由得迷惘,如果战乱再起,那时衢州城又会沦落成什么模样?
谁也不知道答案。
但她们都清楚,形势逼人,胥铭泽早对天下三分有不满,西北也在虎视眈眈。
便是胥衍忱,他也不会想要一直受制于人。
于是,这场战事早就不可避免。
是周时誉打破了沉默:“要战便战!我燕云城何时惧怕过这些!更何况,如今城防图在手,我等已经占据优势,迟则生变!”
十鸢第一次见到周时誉如此神情,战意煞气迸发,棱角分明的脸庞皆是凌厉。
十鸢恍然意识到,周时誉不是逗鸟遛狗的纨绔子弟,三年前的那场清君侧,他们都曾上过战场。
十鸢没有说话,纵她不想看见任何战事生起,但也不得不承认周时誉的话没错。
许久,是胥衍忱淡声道:
“岑默前来衢州城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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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戚府书房。
戚十堰听着来人的回报,他脸色仿若平静得没有一丝情绪,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的回信。
书房内阴云密布。
宋翎泉来回踱步,半晌,他终于站住,脸色难堪:
“祁王是什么意思?!”
态度看似温和地询问协助,实则格外强硬地拒绝归还陆十鸢和许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