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与余晏去临安,寻找失落将近一个世纪的亲人。
席澍父亲的顾问已经成功跟余承的大儿子余枫联系上,余枫本来并不想跟这个来西京的大企业家扯上关系。
西京,那是父亲也是他的伤心地,他曾经也在那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但印象最深的还是十岁,死亡与颠沛流离充斥在那年。
二十年前把父亲的尸骨葬回西京故土之后,他再也不曾踏足。
只是远方传来故人的消息,让他不得不在意,席家的顾问提到了余晏。
余晏,这是余家最忌讳的名字,也是让祖父耿耿于怀了一辈子的人,是那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叔祖父。
从曾祖父到祖父到父亲再到他,他们一代又一代地在千年古刹里供奉佛牌,就是期望他下一世能平安顺遂。
余枫幼年对余晏最多的记忆,就是幽暗腐朽的木屋里,父亲支撑重病的身躯,坐在摇椅上抚摸金描的牌位。
无声中流淌死亡的气韵,这对一个年幼的孩童来说实在是糟糕的回忆,经常晚上做梦梦到被吓哭。
后来长大了些才晓得,这并不可怕,这是对已逝亲人的悼念,死亡是人生的最后一个节日。
而今他七十多岁近八十了,能得知叔祖父的消息,想来死后见到父亲告知他,也能够安慰一二。
这是余晏第一次坐飞机,明明是新奇的事,他却低压着眉,沉默了一路,静静地看着窗外云层。
原来天上是这个模样,蓬松的云铺满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根据网络上资料显示,小承年轻的时候就是名飞行员。
余晏垂着眉低笑了声,那个跟在他和席澍屁股后面,天天挥着小木剑,嚷嚷着要成为大英雄的孩子。
真的成了大英雄了啊。
真可惜叔父没看到,余晏温吞地咽下嘴里的涩意。
真是近乡情更怯。
第51章 拜牌位
天公也很作美, 前天还在狂风大作的临安,今天连风都没有多刮两缕,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正是好天气。
才下飞机, 两人就被潮气无孔不入地扑了个满怀, 以极其嚣张且霸道的方式宣告——欢迎来到临安。
余晏用力打了个喷嚏, 他习惯了西北的干燥, 乍然来到潮湿的南方,闷得难受。
席澍领着对机场生疏无比的余晏,一只手拉箱子,一只手打电话给顾问安排的司机。“到机场了,你车停在出站口,直接载我们到余家就行。”
他刚挂电话就看到余晏神不守舍的模样,伸手在他眼前晃几下:“回神, 人都已经到临安了, 再紧张也没用。”
余晏敛下眼,抿了抿嘴:“谁说我在紧张了。”
“哦——, 那就没紧张吧。”席澍很体贴, 如果忽略他故意拉腔走调的语气的话。
“是有点紧张的,也不知道小枫现在什么样了, 资料里没有多少他近况。”余晏一骨碌拎过席澍手上的行李箱。
“你专心找路,行李箱这点小事我来, 又没多重。”
席澍似笑非笑:“人家都是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 你叫小枫,见面了可千万别叫出口, 我怕我俩被轰出门,流落街头。”
他边说边把余晏放在行李箱上的手丢开, 很强势地薅走行李箱,像是夺得宝贝一样趾高气扬。
余晏:“……”
看着他背影都带着熟悉的浪荡,余晏紧绷成一线的嘴角不自觉上翘,大跨两步跟上他。
席澍偏头看了眼从肩后冒出来的人,很严肃的说:“家庭规矩知不知道,脏活累活都要老公干,你再违反规矩,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余晏“嘶”了一声,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有时候还是搞不清席澍抽风的思考方式。“大庭广众,你再胡说八道!”
他忽略,又重复了:“听到没。”
余晏白了他一眼,“遵命,领导。”
“这才乖。”席澍满意一笑。
临安机场规模挺大,就算两人走vip速通通道,也还是折腾了半小时才坐上安排好的车。
说来这还是余晏第一次来母亲的故乡,跟母亲说的一样,秋天时仍连风中都带着清新草木的香味,道路两边是林立的绿树,似一把紧密密的大伞。
就是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破坏了他的想象,毕竟母亲描绘是青瓦白墙的江南山水。
他不满的时候,鼻头会微微一耸,席澍一下就捕捉到了:“怎么了。”
余晏说:“怎么都是棒槌一样戳着的大楼,临安老式的建筑呢。”
席澍霎时就反应过来他在不高兴些什么:“临安是新一线城市,这块是新科技板块,旅游景点附近还是很多老式建筑的,等我们见完余枫,一起去逛逛。”
“好。”
余晏点完头之后不说话了,支倚在车窗旁,浑身的血液仿佛都静止在血管里,而后又疯狂倒灌到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