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微微一顿。
其实有一件事情,她一直没敢告诉阮叶, 在采访的前一天晚上,她偷偷看了她73次轮回留下的日记, 知道她这些次轮回中发生的所有事情。
作为大家族的唯一继承人,知秋从小家教严格, 父亲决不允许她做违背道德的事,这种教育一直延续至今,哪怕生意场上再尔虞我诈,她也都只是擅用阳谋,不屑使用阴谋诡计。
那本日记着实让她诧异于人居然能有这么多手段,可以让欺辱过她的人生不如死,在很多次的轮回里,阮叶详细记录了她如何设法让检方把“知秋”送进监狱,让白悦光的飞机无法落地,让监狱里混的风生水起的新任大哥傅谨言死的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
合上日记的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新婚妻子阮宁,在二十岁的少年时代究竟是积累里多少恨意,才会在功成名就之时,不择手段地报复所有留在她记忆当中欺辱过的人。
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如果这是小说,她会感慨主角快意恩仇,报复的好,但是放在现实里,她只觉得可怜。
报复意味着没有放下。
放下并不是懦弱,而是慷慨的把人生归还给自己,不再为复仇而活。
伤口已经消毒,血液已经凝固,知秋把用过的医用废品装进垃圾袋里,用力点了点头,欣然接受了妻管严的人设,她牵住恋人的手,朝草地旁边的公路上停着的一辆加长林肯走去。
阮叶穿着白色连衣裙,在草地上蹦蹦跳跳,牵着手慢悠悠走的时候,满眼笑意如星星般闪烁,莞尔一笑时,让来接人的司机侧目而视,微微失神,赶紧到路边抽了口烟才冷静下来。
漂亮的女人是最会骗人的,就连知秋都被骗了过去,从未想过这是她们最后能在一起的一天。
直升机落地时,已是下午,等到知家派出的司机赶过来,已是下午与傍晚的交界处,两人一坐上车,知秋在宽敞的后排,就不知不觉的闭上双眼陷入沉睡。
司机老王回头看了眼,正想开口说话,一时哽住,刚才笑容和煦,如春风般动人的美人,此时,眼神如刀,表情冷若冰霜,对他摇了摇头,老王只好拽了拽安全带,给后排的人疯狂暗示。
阮叶系上两人的安全带后,车开动了。
黄昏时的太阳渐渐落山,残留了一地昏黄的光晕,透过玻璃撒在车上女人安静的睡颜,阮叶轻轻摸摸了恋人苍白的唇,小心翼翼地顺着眉毛的纹路,把她的脸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骗人的,她过目不忘,怎么会记不住自己恋人的模样,不过是找个借口在离开这个世界,记忆融合之前,再贪恋一下现在的美好罢了。
后视镜里,司机老王一边开着车,一边偷偷用余光留意后排的两人。
只见长发那位冷若冰霜的美人,微微低头,殷红的薄唇轻轻地吻上了睡着那位苍白的嘴唇,缠绵不舍,如遇珍宝,起来时那张苍白的嘴唇染上了艳丽的红,那是口红的颜色,却平白为那如纸张般脆弱的人添上了一丝生机。
知秋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下午,她对此并不意外,早在M国的时候她嗜睡的情况就已经越来越严重了,虽然都知道这里的医生开的药对她并没用,她的问题出在外面的世界,但她还是顺着阮叶的意去看了几次医生,每次检查的都是相同的项目。
需要在她沉睡的时候,测量她大脑的电流波动,有几次她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听见,阮叶反复在和一声确认,好像是说?
“您确定在睡眠的这三十分钟时间段里,我恋人的脑电波动是最平稳的对吧?”
“是的,阮叶小姐,这已经是第十三次检测了,我很确定,在这三十分钟,就是脑电波最稳定的三十分钟。”
“我每隔三天就会带她来一次,即使脑电波有一分甚至一秒的变化,都请您一定要留神告诉我,这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摆脱您了。”
“这…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么多次检查,但是既然您这样说了,我一定会按照您的要求照做,请放心,即使有一秒发生变化,我都会立即通知您。”
知秋在熟悉的床上伸了个懒腰,她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掉了,顿时脸色一红,掩饰的咳了一声,敲了敲床头的红木桌子召唤家里的佣人。
“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她这些年不在家里的佣人都怠惰了,还有六年要在这里生活,必须要好好管一管,或者干脆开除掉完全换新,知秋不满地又敲了几下,终于有人推门进来了。
一个腿长腰细,乌发肤白,灰色眼眸温情脉脉,穿着女仆装的漂亮美女出现在了门口,知秋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