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建明听烦了“砰”一声不知道砸坏了卫生间里的什么,打开卫生间的门,指着余芬喊:“你再说一个试试!”
余芬甩手大喊:“我现在说两句都不能说了是吧!”
然后是无休止的争吵。
舒遥自踏进自己房门的那一刻便没了眼泪,她眼睛清明,仿佛没装过眼泪一般。
坐到化妆镜前,舒遥冷漠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自嘲地想:也许演戏是会上瘾的。
多年的“家庭战乱”让舒遥早就知道如何做才能“避难避忧”,争吵无用,眼泪才有用,反抗无用,懦弱沉默才会换来一丝怜悯。
如今的舒遥已经不想再像小时候那样,天真地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和谐共处,更不会奢求爸爸妈妈能够易地而处理解一下她的处境,她只想“结束”,无论是用什么方法,只要能结束“战争”,哪怕她也变成一个虚伪的人也无所谓。
-
午饭没人做,也没人愿意吃,余芬在自己房间生闷气,舒建明去上班。
走之前舒建明敲响舒遥的门,舒遥开门,舒建明表情语气都有些僵硬,问她:“什么时候走?”
舒遥说:“下午,公司还有事。”
舒建明“哦”一声,叮嘱一声:“路上慢点。”
舒遥内心隐隐有波澜兴起。
事实上舒遥并不懂夫妻之间的感情,尤其是已经携手走过大半辈子的夫妻,身边亲戚常说“夫妻处久了就会变成亲人,爱情的成分几乎已经消失殆尽”,舒遥想也许舒建明和余芬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无休止的争吵,却又离不开彼此。
也许他们只是不会表达,又或者是没有在上一辈那里获得过和谐相处的教育,总之,也许并不全是他们的错。
夫妻两人走到今天,共同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甚至育有一女,怎么会将日子过到这种程度呢?
舒遥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逃避了,这场战争,是不是有解决的办法。
正当舒遥犹豫着要不要劝说舒建明两句时,忽然瞥见舒建明看向卧室那一眼——那是只有厌恶的一眼,饱含嫌弃和鄙夷。
舒遥内心如巨轮闯过,涛浪万丈,却又无法言说。
舒遥眼睁睁看着。
舒遥再次意识到,这场家庭战争永远不会停止,因为战争结束,便意味着有一方彻底地牺牲。
在这个家里,没有永远的胜利者,也不会有人甘愿永远地牺牲,包括她自己。
“我走了,”舒建明口吻依然僵硬,“你记得吃饭。”
舒遥很冷漠地“哦”一声,说:“您注意身体。”
舒建明摆摆手,摔门而去。
沧州回北京高铁只需要一个小时,班次多得几乎每个小时都有四五班。
舒遥没心情吃饭,一点便坐上了回北京的车上。
车辆启动那一瞬间,舒遥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有几分安心在。
北京并不是她的家,也不是她以后打算定居的地方。
甚至于她而言,北京也没有给她留下非常好的回忆。
可对于去北京,她用的是“回”字。
两点零七分,舒遥抵达北京。
从北京南回家,地铁需要转一班,到家一瞬间,舒遥几乎疲累地快要睡着。
室友今天休息,看到她回来很惊讶,“回来啦?新疆好玩吗?”
舒遥和这个室友关系一般,两个人的友好程度只存在于朋友圈互相点赞,因为室友是今年年初新搬来的,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南方小姑娘。
提起新疆,舒遥不由自主想起陆昭,意识到今天早上到现在还没给陆昭发消息,陆昭也没跟她联系,估计在补觉,也许在跟朋友玩桌游,不过一般陆昭玩几局就散了,要么窝旁边打游戏,要么逗花花。
只是想想,眼前似乎出现很多欢快的画面。
舒遥唇边挂笑,跟室友说:“挺好的,很值得去。”
“哇,那有机会我也要去。”室友声音很甜,“你刚回来估计很累啦,快去收拾收拾休息,我也回房啦。”
舒遥说好。
去新疆的行程虽然急,但舒遥也分出几分钟给床铺了一层防尘罩,眼下她没力气再收拾别的,把防尘罩一掀,卷在角落,行李箱都没收,直接躺床休息。
意料之中地,舒遥梦到了从前。
从前和陆昭同一屋檐下生活的日子。
每次舒遥在家里感到特别窒息的时候,舒遥都会梦到陆昭,梦到那段时光。
舒遥很清楚,这是她发自内心对于美好时光的向往和憧憬。
谁不喜欢被无底线宠爱呢?
很小的时候,亲戚们总爱跟余芬夸:“你这个女儿不得了哦,嘴巴甜,又会哄人,知道审时度势得很哦。”
长大后,舒遥知道,他们说得没错,她的确是个很聪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