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遥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她自己可能闻不到,但是陆昭能闻到。
昨晚舒遥靠过来时,风里一瞬间全是那个味道。
七年不见,陆昭心底某处被藏着的潘多拉盒子好像瞬间被这味道点燃打开一样,无数情绪争先恐后往外钻。
陆昭记得以前自己问过舒遥,那是搬进舒遥宿舍的第一天。
入校第一年,陆昭跟学姐拼宿舍,后来学姐毕业,她被重新规划进舒遥的宿舍,因为舒遥宿舍也有一位学姐毕业了。
搬宿舍来来回回跑一整天,浑身不舒服,宿舍其他人让陆昭先洗澡,陆昭洗完顶着一头湿发出来。
宿舍不能用吹风机,只能用毛巾擦。
陆昭的毛巾还在洗衣机里滚着,舒遥与她擦肩而过,看到后说:“你要先用我的毛巾吗?”
其实从舒遥床位旁边路过时陆昭就闻到了那股味道,很难形容,像被风稀释的青草香,又夹杂一点春夏花刚开时的那种淡香。
应该不是香水味。
毕竟陆昭曾在自己妈妈房间里见过闻过各种大牌小众香水,这种味道实在没有印象。
陆昭扭头看向舒遥,只见舒遥穿着白色小吊带,不是紧身款,有点娃娃衫的感觉,裤子是宽松的阔腿裤,长发披散着,看着很文静。
那香味和她本人很符合。
陆昭看一眼舒遥轻柔的杏眼,点点头说:“好,谢谢。”
舒遥笑着说:“别客气。”
洗完澡,舒遥换一身睡衣,是棉质的套装,看着很居家。
她没洗头发,头上戴一个浅蓝色的宽发箍,衬得她小脸很水灵。
陆昭拿着毛巾走过来,“我毛巾洗好了,你用我的吧。”
舒遥没犹豫,轻快地说一声:“好啊,谢谢你。”
她不介意,也不嫌弃,熟络自然得仿佛她们从入校第一天就住在一起。
陆昭看着舒遥拿自己的毛巾擦头发,没一会儿,陆昭没忍住问了句:“你用香水啊?”
舒遥愣一下,摇头,“不用。”
陆昭点点头,说:“挺香的。”
舒遥一笑,没有被冒犯的不适,说:“可能是沐浴露的味道。”
陆昭点点头。
舒遥说:“你如果喜欢可以借你用,那个现在估计不好买啦。”
陆昭点头,“谢谢。”
当时陆昭想,这人怎么跟人那么容易就熟络起来了。
后来才知道,舒遥是有意的,她担心陆昭作为空降兵入住她们宿舍会有一种被排外的感觉,所以跟大家说要大家对陆昭好一点。
那个时候陆昭已经和舒遥很熟络了,抱着舒遥,眨巴着狗狗眼说:“姐姐人好好,好感动,想跟姐姐好一辈子。”
那个时候舒遥总是很温柔地摸她脑袋说:“那要乖哦,乖点才可以跟姐姐好一辈子哦。”
后来陆昭总是想,是她不够乖吗?
比起舒遥,可能是不够吧。
但是比起她的过往,她真的在努力很乖了。
那个圣诞节过后,舒遥开始有意躲避陆昭,陆昭能感觉到,但她装作感觉不到,依然像过去每天一样,找舒遥玩,跟舒遥撒娇。
舒遥是个体面的人,不热衷把僵硬和尴尬摆到台面上来,所以当陆昭表现得像往常一样时,舒遥也会尽力和平时一样自然。
每次看到舒遥那种微妙的僵硬和不自然,陆昭都觉得自己挺坏的。
自以为拿捏了舒遥的善良,甚至利用她这份善良。
渐渐地,舒遥和陆昭重修于好。
但是陆昭知道,她们彼此都能感知到,她们之间的感情在发生微妙的变化。
那种变化是经由她们双方默认的。
比如陆昭开始吃醋,比以前表现得更明显。
以前对待陆昭的吃醋行为,舒遥都是笑,后来就开始有些不自然地害羞起来。
她依然会哄陆昭,但是言语表情之间,有只有她们能察觉的微妙暧昧。
第一次几乎要摆到台面上来,就是舒遥补课那件事。
陆昭问她:“那你知道吗?”
舒遥没有回答。
但是她们两个都清楚,她们几乎已经要越线了。
后来和好的时候,她们在车里,完全封闭的空间,她们牵手,轻挠掌心,看着对方笑,外面暴雨雷电,她们却掌心滚烫,心狂跳。
虽然她们依旧没有明说,但是她们都清楚,她们就是那个意思。
她们就是,在互相占有的意思。
于是陆昭开始更理直气壮地黏着舒遥,舒遥也任由她放肆。
可是陆昭太过于放肆,她知道舒遥的底线在哪里,所以每次都只是轻轻试探一下,在舒遥逃避前一刻快速收回手脚,然后靠撒娇将此事揭过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假装她们还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