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初棠双手交握在膝上, 浅浅勾起一抹笑。
“姜茗跟您说她昨天去干嘛了吗?”
冯露的声音传过来。
盛初棠:“……”
“没有。”
冯露更加好奇, “您没问她啊?”
心情刚刚好一点儿的盛初棠,脸色又略略一变,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语气很正常,听着不像生气,冯露嘻嘻一笑,“您不好奇我好奇嘛,还有苏导,对姜茗是不是太上心了点儿?”
这个问题,盛初棠已经知道缘由了。
“苏导和她老师交情不错。”盛初棠缓声道。
“嗯?您怎么知道?”冯露眨巴眨巴眼,疑惑地问:“您有叫我去打听过吗?”
盛初棠一噎。
昨天察觉到以后,她立即问了相识的导演。苏导和赵书敏的关系,倒也没那么隐秘。
但要跟冯露说,那就不太合适了,赤裸裸地打自己的脸。
盛初棠抬手,放在唇边,假意嗽了下嗓子,“以前听说过,刚好想起来。”
“是吗?”
冯露还想再问,盛初棠眼疾嘴快打断她,“行了,准备开机了,别说废话,保持安静。”
冯露:“哦。”
盛初棠松了口气,缓缓靠进座椅里,目光遥遥看向拍摄中心。
场记打板。
……
如果在平常,对李希回来说,这是非常普通的一天,父亲在家整理草药,母亲在廊下洗洗刷刷,她则在学习之余给父亲打打下手,一家人至少在表面上是其乐融融。
如果隔壁没有那个多出来的“表婶”。
“妈。”
李希回端着一箩整理好的草药走出来,重新铺在药架的竹匾上,忽然喊了一声。
“哎,”周娟坐在廊下洗衣服,“做什么?”
“隔壁那个婶婶,”李希回背对着父母,面向大门,手上动作整理着草药,她的语气尽量放得自然,“叫什么名字啊?”
李希回想忘掉她,但忘不掉。她的窗外,正好可以看到那个女人常待的屋子,她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个女人的眼神。那样的欲语还休,那样的向往着自由,叫李希回是那样的坐立难安。
“你打听这做什么?”周娟搓衣服的间隙抬头看了眼李希回,“你表叔买回来的,谁知道叫什么。”
真的是买卖人口。
李希回拨弄草药的手微微一顿,“现在这年头,”她顿了顿,换了个问题,“这么大的人也能买得到吗?”
“有钱什么买不到。”周娟毫不在意地嗤了声,“你别偷懒啊,赶紧弄完手上的,进来帮你爸把整好的草药拿出去晒。”
李希回“哦”了声,加快了点速度,拿着簸箕走回去,经过周娟身边时,她还是忍不住停了脚步,“也不知道她是哪儿的人吗?”
周娟眉头一皱,狠狠搓了搓手上的衣服,猛地抬起头,瞪着李希回,“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读好你自己的书,少管人家家里的事。”
李希回面色不改,收回目光,“哦。”
镜头跟着她动,渐渐露出另一人的身影,小小的卫生室里杂七杂八摆了许多中药材,靠墙的架子上零星放着些西药。
李希回:“爸。”
李兴儒蹲在地上,“嗯”了声,接过李希回递过来的簸箕,装满又递回去给他。
短短几个动作,就能看出,这个人沉默寡言,但动作又十分利索,在家里的地位,估摸是说一不二。
李希回接过簸箕,没动,戳在原地想了想,语带迟疑,“爸,你什么时候去镇上进西药啊?”
李希回的印象中,他爸一个季度至少去一次镇上。
这儿只有镇上才有一家派出所。
镇上离她们这儿,有二十多公里,没有车,光用腿走,李希回卯足劲儿,也得走上大半天。
“最近都不去。”李兴儒言简意赅。
李希回:“哦。”
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往外走。
刚走到门边,李兴儒叫住她。
“娣娣。”
已经很久没有人叫她这个名字了。
李希回背影一僵。
李兴儒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比起周娟和王春花,他的普通话也要好上许多。
“你问这个要做什么?”
“没做什么,”李希回回头笑了笑,“我就是好久没跟您一起出门,下次去您带上我呗。”
李兴儒没抬头,也没应这句话。
空间中仿佛只剩下李希回的心跳声,杂乱无章,伴着外面衣服摩擦在搓衣板上的声音,空泛而寂静。
僵持了几秒。
谁也没有说话。
李希回转回头,脚步刚要迈出去,身后传来李兴儒古井无波的声音。
“不要忘记你是李家人。”
镜头缓缓聚在李希回脸上,清晰地看见她脸色变了变,本来平静的脸上,隐隐出现了些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