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问,接待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她们。
女孩躲无可躲:“那个,姐……白画家,你可能忘记我了,我是你妹妹荀蕤的同学,我们一起吃过饭的。”
白穆:“……”
好吧,原来是荀蕤的同学。
她以前去看荀蕤,有时候会请她的那帮同学吃饭,这位女孩应该就是被她请过的其中一个。
白穆不记得这位了,但既然知道了身份,就不觉得奇怪了,她朝她点头:“你好。”
那女孩笑起来:“姐姐原来是‘狐狸’,是这么出名的画家,真该让那些说风言风语的人看……”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最后甚至不说话了,像是说错了话,低头看着脚尖,半天不抬头。
风言风语?
白穆意外地知道这个女孩想说什么。
她其实知道,当年荀蕤的那些同学,有人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她和华红毓的关系,但半知半解,所以传得有些暧昧。
白穆有一次去荀蕤学校就听见有同学在说她被华红毓包养。
她这么随便一听就能听到这种话,可想而知,它的传播范围有多广。
白穆和荀蕤交往六年,但从来没有发生过关系,在荀蕤最需要她的时候她都没有向她提出过要求,明明如果没有深入联系会让白穆怀疑,但就是没有。
为什么呢?
有一个答案——荀蕤也听信了那些谣言,她嫌她脏。
这些事其实并不会在白穆心里留下太多痕迹,她装作不懂,朝对面的女孩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女孩立刻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单纯为姐姐感到开心。”
白穆顺着她的话道谢。
女孩笑弯了眼,跟白穆要联系方式,还要跟她约饭,她爷爷看不下去,拉着她走了。
交易顺利完成,西木的经纪人问白穆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要不要一起吃个饭,白穆讨厌应酬,婉拒了,经纪人没勉强,跟她说:“今天画廊开展了,是个青少年公益展,主题是梦想,白画家要是感兴趣可以去逛逛,看看孩子们的画。”
西木画廊其实不止做商业展,也会定期开展公益画展,今天恰好就是在做公益。
白穆本想就这么离开了,听经纪人这么说,动了念头,反正画展就在隔壁。
她点头,说自己会去看看。
经纪人问她要不要陪同,他只是随口一问,知道白穆不需要,他们共事时间不长,但他已经有点摸清他的这位画家的性格了。
果然,白穆说不用。
经纪人笑了笑,给她指了指路。
白穆到展厅的时候发现里面人不少,都是家长带着孩子,其中一个展位的人特别多,白穆原本还以为那里展示着多么出众多么有趣的画,仔细一看,从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在毫无准备之下看到这张脸,白穆的心脏顿时一抽,某段她甩不掉的回忆翻涌而出。
漂亮的公主床,穿着草莓睡衣的小白穆躺在女人的怀里,听着女人给她讲绘本上的故事。
“……它和它的花一起枯萎在了山洞里。”
当女人念出结局,小白穆蓦地睁大了眼,她有些无措,半晌,泪水涌了上来。
“不要,我不要狐狸死掉。”她哭着说。
和她有着相似面孔的女人轻柔地给她擦去眼泪:“宝贝,这是一个幸福的故事哦,狐狸和小花自始至终只有彼此,它们是彼此的唯一。”
“可是……”小白穆说,“好悲伤。”
女人温柔地说:“这个世界上也是存在这种类型的幸福的,你看,狐狸和小花,它们对彼此的爱难道不美好吗?”
小白穆小小的脑袋试图理解这种幸福,她试图理解,但眼泪还是忍不住掉,她好悲伤。
她抽泣着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要做狐狸,做故事里后离场的那个。”
女人低头看着她,用手摸着她的头。
思绪回到现实,记忆中讲故事的那个女人正在她三十米开外,被人群围在中间,和人群中认出她的人从容对答。
“对,这是我家宝贝画的。”
“只是一般。”
“就是个兴趣。”
“我不勉强她跟着我走这一条路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尊重她的选择。”
白穆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宝贝”,以及熟悉的谈话内容。
白穆不由想,这些话,她小时候也听说过类似的,时隔几年,那个女人几乎一字不差地将这份温柔体谅复制给了她的另一个“宝贝”。
人群变动,白穆终于注意到女人的手上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哦,她记得这个孩子,是那个冲出班级冲到她面前想咬她一口的狂犬病小孩,似乎是叫……明玥。
难怪她当时觉得眼熟,除了眼睛明显遗传其父亲,这个小孩其他五官都有那个女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