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只是下属为了让老板有参与感随口拉起的话题,但黎颂却在毫无防备间,猛地被这个问题击中。
为什么创建Silent Ode?
她从小优秀,性格也好,是所有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她家世不错,但父母早年出了意外离开,后来受爷爷亲自教导抚养,差点被养废,还好在那之前觉醒自我意识叛逆地选择了离家出走。不过就算脱离了家族,却也因为父母留下的丰厚遗产而没在物质上受什么苦。除了双亲离世,亲戚极品,她这辈子可谓顺风顺水。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想,她其实不必一定要做出什么事业。除了那个和黎家作对的不切实际的想法,她没有什么热爱到愿意用尽一生去追寻的理想。
她的生命一度单薄且贫瘠。
一切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好像是十七岁夏天的某个午后,她坐在医务室里,床边的女孩儿低头给自己缠纱布,语气十分轻蔑:
“你以为你谁啊?想都不想就往前冲?”
“我只是觉得我可以试试……”
女孩儿抬起头来,眼里带着戏谑,却无比明亮:“试什么?试试和小混混生死肉搏?还是试试和我并肩作战?也不问问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黎颂呆住。窗外的蝉突然开始不要命地叫,叫得她脑子发晕。
她看见她张口,却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直到对方绑好纱布一翻身背对着她躺下,她大脑才慢慢恢复清明。那人说的是:
“有这个志向,得先攒点资本吧,没背景没实力,还想保护别人,逗呢。”
语气轻蔑,满是不屑。
少女的心事由一首优美的诗歌变成一场疯狂的戏剧,那些包裹着她的无秩序的丧气在那一刻潮水般褪去,深埋心底的野心与欲望蓬勃而出,那一刻她无比真实地觉得自己活着。
或许她被灌输的那些心机手段,也可以有另一种光明正大的存在方式,可以是保护所爱之人的盾牌,而不仅仅是只会攻击掠夺的刀剑。
其实就是一件小事,在庞杂的记忆里只占微不足道的一星地方,却成了一切的起点。
朵兰村的星空之下,黎颂微微眯着眼,说:“初衷,是有人说,我没实力。”
同事们的眼神发亮,各自憋红着脸对视:“我靠……激将法?”
“牛哇!”
“起点打脸文?”
“果然大佬就是大佬,把人生活成剧情。”
黎颂并没有去纠正那其实并不是一个激将法,认真说来,大概只能算是一厢情愿的较劲罢了。
肖约躺在院子里看星星,躺椅摇摇晃晃,天上的星河也跟着晃,看得久了,让人有种不知身处何地的恍惚感。
手机久违地响起来,这个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并不多,她随手就接起来。
“喂?”
对面那位应该是在灯红酒绿里逍遥,声音很大:“喂!出来嗨!来我家!”
“不去。”
“你说什么?大声点!”
农村的夜空格外透彻,肖约盯着天上的星星,抬起手顺着北斗的形状描了一圈,说:“我回国了。”
“你说什么?什么回国?”应该是门被砰地关上,那边瞬间安静下来。
“就那么回事。回来好些天了。”她有些幸灾乐祸,“你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就你被蒙在鼓里。”
对面好久不说话,最后指责道:“行啊你,背叛战友!你突然回去干什么?”
“不干什么,回来看看母校。”她轻笑一声,“对了,最近正好被人嫌弃了,要不我跑一趟靖川,帮你探望探望你那个白月光……”
“别,我可谢谢你,别给我搞事。”钟澜叹了口气:“你就这么跑了,你家里那一摊子怎么办?我可是听说你们家二房最近很不安分。”
“关我屁事,谁爱管谁管。”
第二天黎颂是被一阵悠扬的歌声叫醒的,她睁开眼,发现天才刚蒙蒙亮。
她打开窗户,那声音更加明显。
这家度假酒店并没有和村子离得太远,在高一点的楼层,甚至还能看见那些村道上来来往往的背着背篓的村民。黎颂循着歌声看过去,看见一个穿着当地服饰的中年女人正站在阁楼的窗户边,笑靥如花地对着山坳对面亮嗓。木质小楼,盖着青瓦,背靠青山,缭绕晨雾盈盈未散,盛装打扮的村民身处其中,好似一幅泼墨山水。
黎颂这才想起之前林总说的,当地的特色节日。
她饶有兴趣地靠着窗户,听着那些你来我往的唱腔。一开始只有一两个人,随着天色渐亮,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其实黎颂不太能听得懂他们唱的是什么,但却很容易被那种氛围感染到。
似乎透过那唱腔,听到了这些人们古老的、质朴的诉求。她猜测他们或许是在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