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他又是小聪明,做得过于明显,旁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目的,被他纠缠的上官虽然没有收他的礼品,却因被纠缠的次数过多防不胜防。
上官不是每次都能及时地拒绝和退回礼物,所以上司很担心被旁人误认为收受过他贿赂,有苦难言。
遇到这样的无赖,收拾他费力,还容易沾惹是非,为得清净,便随便找了个苦差把他打发了——去了漠北边境做县令,
谁知他能屈能伸,这个憋屈县令他竟还做稳当了。这期间,军政大权都在镇边将军的手中,他手中无兵,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一点儿油水都沾不上,只能老老实实听从安排、处理公务。
就在这样艰苦的官场环境下,他竟然这样坚持了三年,直到掌握了一位将官走私的罪证,在回京述职的时候上报朝廷,把那位将军拉下了马,还得到了朝廷嘉奖。
他也明白自己得罪了军中将领,因他朝中无人,不知那位将军身后有些什么靠山,便缩着脖子做人,在工部的一个累死累活的差事。
又过了些年,穷困潦倒全靠夫人嫁妆支撑下来的他,一边在京城攀附权贵,一边做足了姿态打着请教学问的旗号去各大文臣府邸投递文书,称仰慕已久,希望文章诗词能得到贵人的指正。
这样广撒网的方式,还真让他捞着了一条大鱼。礼部员外郎岑衡是个学问高却为人正直良善的世家旁系子弟,岑大人虽职位不低,却是身在清水衙门,无权无钱,又是个书呆,平日里少有找他攀关系的,得了投卷,还真以为是来请教学问的,看了文章之后竟和姓焦的文书来往。
焦知县得了人家的手稿,拿回家细细钻营,竟找出了岑大人几处忘记避讳尊者的错处来。他引而不发,又暗暗留心,偶尔几次得了几张夹在书信中的酒后诗文。
文人写诗,无非得意与失意。像岑大人这样的官员,基本属于失意的那一拨。做的诗文,自然多抨击时事、发泄不满。
焦知县拿了手稿和诗文,递到了岑家政敌的手中。
如此,他终于得到了回报——来锦城县做了县令。
锦城县东连繁州城这座大港口,陆路往南可去南疆、往北可去中原,在南方这样偏远之地,算得上难得的货通南北的大县。虽然立国时曾多次被异族围城和劫掠,但如今已逐渐恢复了前朝的繁荣。
在此地任知县之职,在焦知县的眼中可是难得的肥差。
他来之后,装作人畜无害的老好人,抓住县尉的把柄,将在此盘踞数年的地头蛇县尉问罪,流放琼州。
之后来的县尉一心扶持弟弟,无心与他争权。如今宋翼来了,却如此自作主张,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第42章
焦知县道:“他来的第一天, 就拉拢衙役,收服兵丁,心大得很哩!正因他初来乍到, 在锦城没有根基,也就没有落下把柄,要找到他的错处、让他知难而退,须得从长计议才可。我曾找京城一位同年打听过,宋翼此人, 原本是西北军中游击将军, 因得罪了九皇子被撸了官职。因其武艺高强,回京后在京城做了捕头。”
夫人赵氏惊讶道:“得罪了九皇子,还没被砍头?”
在赵夫人的眼中, 皇子可是了不得的人物, 得罪了皇子就算不砍头抄家, 也得问罪流放。怎可能如今还能活得好好的?
焦知县道:“他一个游击将军,哪能真见到九皇子?想来不过是得罪了九皇子的亲朋故旧、门客下属而已。若是真犯了事,早就明正典刑,哪能好端端的做捕头?想来,他应是有几分依仗,才会这样肆无忌惮。”
上任第一天把城防兵丁的头目们轮流揍了一遍。这是一般人能干出的事儿吗?怎么看都是京城那群纨绔子弟的做派。可偏生他武功高强, 又有大义名分, 以县尉之职统管城防、巡务和诉讼, 职责所在, 让人抓不到把柄。
焦知县想着, 宋县尉上任后的这几日虽对下行事蛮横, 却对自己却礼数周全。平日笑脸相迎,言辞圆滑, 看起来不像是不懂规矩的人。若是真懂规矩,像上一任县尉那般懂事,便让他安安稳稳做他的县尉——朝廷终归是要派来县尉,不会让他锦城成为他的一言堂。
他不是寻常小吏,不能如前任那般任由他抽扁搓圆。宋翼毕竟出自军中,万一又和当初一样冒出来一堆同袍将领怎么办?他可不想再缩着脑袋躲七八年,能相安无事自然最好。
可他难得有了一分仁慈,宋翼竟然捻他的虎须,把他用来挟制正泰商行林老板的两人直接押出了城。城外的数百兵丁全都归宋翼管辖,焦知县一时间也无法可施。
焦知县道:“先别管他。等我先问问几位老友,查查姓宋的来路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