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想过,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有心上人,让他彻底死心呢?
结果是……呸,不可能!
她把这个秘密藏了这么多年,连结拜姐妹和闺蜜都没说过,凭什么告诉他一个外人?
江秋洵在刀尖上跳舞,绝不会把弱点述之于口。
十三年,她从未让别人知道林婵的存在。
当年不行,如今她都死遁了,就不需要了。
有些江湖人仗着有武功,鲜少愿意动脑子,情绪上头就打打杀杀,万一知道阿婵是自己的心上人,嫉恨之下伤害到阿婵怎么办?哪怕没有伤到,吓到了也不行啊!
于是她立刻在心中打定主意,万万不能与老冯碰面。
她在老冯面前一向戴着面具,但毕竟相处已久,太熟悉了,有没有面具都一样能认出来。冯劲川这个人虚伪又有耐心,对她的了解远比其他人多。
若是把自己认出来了,先不说他还会不会继续纠缠,也不管身份泄露的麻烦,单单说自己和他在江湖上纷纷扬扬的绯闻……强烈的直觉在提醒她,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还是老死不相往来,永远别见面的好。
第102章
然而在包厢里躲到天长地久也不是事儿。大家都出来了, 她一个人躲在包厢里干嘛呢?
这厅中出去的众富商并没有离开,而是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空余的位置站着他们的护卫。他们或沉默着观察, 或低声交流,目光看着下面的武林人,以居高临下的姿态。
这些繁州最有钱的富商,不论自己是否会武艺,身边都随时有高手护卫, 一个个身手不凡, 不比李秦差多少。他们站在二楼,却不是像普通人那般看热闹,而是观察这些武林人的言行:
有的面无表情观察, 评估谁能收为己用;
有的笑眯眯地看武林众人, 想着如何用钱财笼络, 或是用别的方法拉拢;
有人表面和气,内心却在琢磨着这些武林人性情上有什么弱点,将来若是这些人被别家收买了,自己应该如何防范反击。
并非他们有什么特殊的目的,而是这些繁州最顶尖的生意人,早已将利益得失深深刻进了骨子里, 条件反射地在第一时间思考算计。
林婵姗姗来迟, 牵着她的未婚妻从包厢中出来, 在柱子后的视觉死角处向下看。她们所在的位置, 能清楚地看到楼下的人, 楼下的人却不容易看见她们。
江秋洵见二楼和楼下都聚满了人, 拉着她朝向自己,低声道:“此处人多, 你怎么没带帷帽?”
她几次去枣城远远眺望的时候,都看见林婵戴着帷帽。私下里得到的消息,也说她每逢会客,必戴帷帽。可今日鱼龙混杂,她怎的就疏忽了呢?
“我记得帷帽在昭节的包袱里,现在应该在马车上,我去拿过来。”
江秋洵一向对这些武林人没什么好印象,万一他们见了阿婵的容貌无礼冒犯怎么办?
林婵却拉住了她,道:“不必了。我从前戴帷帽是因为眼疾不便,且在枣城有一些不想碰面的人,却不是怕旁人的偏见。”
偏见?
江秋洵想了想,笑道:“阿婵说得对。”
凭什么因为旁人的邪祟心思,而让自己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呢?
天生丽质,正该显露于阳光之下。有她江秋洵在,难道还护不住阿婵?
江秋洵又想到刚才林婵说的【一些不想碰面的人】,于是追问道:“你不想碰面的人是谁啊?是武林人士还是那些腐儒?他们欺负你了没有?”
林婵道:“那倒不是。你放心,这些年来,已无人敢对我无礼。”
天下第一,谁敢冒犯?
江秋洵点头,心想也对,阿婵毕竟曾任枣城商会会长,别说江湖草莽和腐儒,就算是当地官员也会给她情面,或许确实没人敢冒犯。
她道:“如果有,你一定要告诉我,看我不把他们骂个狗血淋头。”顺便宰了做花肥。
林婵道:“只是不想让某些认识我的人找到我。不过现下已无妨。”
江秋洵眨眨眼,道:“真的没事吗?为何现在没关系了?”
林婵道:“真的无妨。我隐藏身份,是想在眼疾发作之时安心休养,不必应付一些麻烦事罢了。但如今我成亲之事,已告知了北方所有亲朋好友,藏是藏不住的,麻烦来了应付便是。我与你的事,光明正大,我不想遮遮掩掩。”
江秋洵感动道:“我也是。”其实她也不想遮遮掩掩,她也想把成亲之事告知亲友。
林婵道:“不知我何时能见你的长辈。”
江秋洵很为难。
可是,这时候的成亲讲究两姓之好,林婵又这样在意家人。若自己的家人不能到场,林婵一定会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