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带着挑剔的心情来兴师问罪的舅舅,和原本怕被心上人长辈刁难而忐忑不安到想要把舅舅灭口的外甥女媳妇儿,因为干了同一件蠢事,两舅甥莫名其妙的变得亲切了起来,成了坚守尴尬过往的坚定同盟,不需要林婵介绍,一见面就熟悉又友好。
柳修听说伍子凡这会儿都把聘礼的一部分准备好了,一大早就起来回忆丢失婚书的内容——都是他捉摸了好久才写的,记得一清二楚,当下就重新写了一份儿。
婚书交给林婵和江秋洵的时候,问她们:“你二人的庚帖交给我,我拿去给请高僧卜算。”
林婵道:“这倒不必。顾道长来了,请她占卜即可。”
柳修惊喜道:“是养心观的顾道长吗?那可是有道真人!快快把庚帖与我。”
林婵拿出两份庚帖,都是她亲手写的。
江秋洵看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庚帖上年份处写的“庚午”二字,眼睛瞪大,膝盖都软了,连忙捏住那份庚帖。
柳修接过庚帖时,发现拉不动,低头一看,却见庚帖的另一端被江秋洵捏住了,诧异道:“洵儿?”
江秋洵甜甜笑道:“舅舅,我觉得庚帖还是自己亲手写比较有诚意。”
柳修松开手,对林婵道:“洵儿说得对,不如再等等?”
林婵看向江秋洵,摸摸她的鬓发,道:“原来阿洵想要亲手写,怎的昨夜不告诉我?”
江秋洵撒娇道:“那不是我看你写字太好看了,都看呆了,哪里还记得这些?”
她为什么昨晚不说?那还不是因为昨晚没找到借口吗!
她其实都已经在酝酿勇气了。把这具身体的真实生辰坦白,承认从前的欺骗……林婵或许不会生气,可她见不得林婵不开心。
还有,如果把前世的事情坦白,这一世的身体快二十八了,上一世死的时候二十四……嘶,自己两世加起来的年龄数字是不是也要坦白?倒、倒不是怕林婵接受不了,就是觉得以后不好厚着脸皮叫“阿婵姐姐”了。
还在她纠结的时候,林婵已经写好了庚帖。
算了,先把庚帖改了再说——趁着舅舅还没看清楚自己庚帖上的八字,赶紧把年份改为癸酉。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天晚上写庚帖的时候,林婵就站在旁边为她研磨。
心上人给自己研磨,红袖添香,这是多好夜晚啊!可谁让江秋洵心虚呢?
江秋洵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撒娇耍赖,道:“人家的字写得不好,阿婵就不要看了?”
阿婵为什么一定要看她写字?
她怀疑阿婵察觉到了什么,是故意的。
林婵好整以暇地站在她身边,语气温柔,道:“我十三年未曾见你写字,只想看看你认真下笔的模样。”
言下之意“我只是想多看看你”。
这话听得江秋洵心都痛了!
心上人被抛弃十三年,如今只是想要看看她,却还被她推开……
就觉得自己好过分!
第97章
江秋洵能怎么样?
难道换张纸专程写字给她看吗?
这推脱藏匿的表现也太明显了。
而同时, 迟钝如江秋洵也醒悟过来——林婵这是故意要盯着她写庚帖呢。
江秋洵再逃避也明白林婵识破了她的谎言,只能自首道:“其实吧,我当年告诉你的生辰是错的。”
林婵可真是沉得住气, 明知道她心中藏了很多事,却从不逼问。哪怕知道生辰有假,也只等她自己主动说出来。
听了江秋洵的坦白,林婵丝毫不意外地点头,道:“阿洵与我危难相逢, 隐瞒身份, 情理之中。但隐瞒生辰却是为何?”
江秋洵支支吾吾道:“你问我年纪的时候,我正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在我的家乡,成年之前不能早恋, 我不知怎的脑子一昏就撒谎自己十八岁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前世二十四了, 到了这个年纪, 互相问年龄的时候都是开玩笑说自己十八岁,就,就不小心说顺嘴了!可这一点她暂时不能解释呀。
所以江秋洵推卸责任,特意把“被迷得神魂颠倒”拿出来说嘴还沾沾自喜。
林婵被她逗笑了,嗔道:“不可胡言。”
江秋洵一看她笑就来劲儿了,搁下笔, 身子朝她靠过来:“哪里胡说了?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林婵搂着她, 问:“你还写庚帖吗?”
江秋洵毫不犹豫道:“不写了不写了, 还是你来吧。”
她拉着林婵坐下, 换自己去研墨。
林婵没有推脱, 用漂亮的小楷工整地写着新的庚帖。
江秋洵不懂书法, 给她一副草书,可能连字都不认识, 书法大家的字放在眼前都以为是鬼画符。
而林婵的字,端正漂亮,好似参加科举的卷面,正经得过分。就算江秋洵就事论事只看这一笔字,也得感叹一声“好”,更何况是林婵写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