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桓开赌场多年, 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条人命,这种斗殴场面不知见过多少,冷笑道:“慌什么?难道我的人没见过血?林婵不过咱们林家一个无人依靠的孤女罢了,当年连讨巧卖乖都不会,傻傻呆呆, 被同族欺负了也不知道哭, 如今也敢在我面前摆谱!一介女流,既然来了我林家地盘,今日我便让她……让她……她……”
林桓说着说着, 面色逐渐变得惊愕, 手指指着眼前的七八个护卫。
就在他们兄弟二人说话之时, 他的那群所谓见过血的打手,在护卫们面前没走过一个回合,一个个全被一招放倒。护卫们出手狠辣,地上众人无一不是断手断脚,失去了抵抗力,惨叫哀嚎。
林恒气得不行, 道:“林婵你敢?!”
林婵负手在原地, 根本不理会周围众人, 身形如竹, 气度卓然, 如轻云之蔽月, 流风之回雪。
她掸了掸身前衣摆,对端坐上座沉默的老族长道:“族长可有话说?”
老族长留着山羊须, 头发胡子全白了,眼睛的皱纹太多以至于遮住了眼睛,看不出来他是否睁了眼。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点都不慌张,道:“午膳已备好,吃过再谈。”
林婵道:“林媛在何处?”
老族长扫了一眼周氏,周氏深深低着头。
老族长耷拉着眼皮,道:“媛儿说了亲,不便见外男。”
他声音略低,是迟暮老人特有的嘶哑,但吐词清晰,声调平稳,每个字比正常人说话时拉长一点点,声音虽小,却压得林家上下喘不过气来。江秋洵听着都觉得阴森,心骂一声“故弄玄虚”。
林婵道:“她是我学生,今日我来接她,随我回城习文。”
老族长皱眉。
林桓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插嘴道:“她是你学生?你说是就是?”
江秋洵道:“怎么,你每天十二个时辰都跟在我们媛儿屁股后面,她做什么你一定都知道?我们阿婵都说是了,自然就是!”
林婵从始至终都只质问老族长,此刻也冷冷地提醒道:“族长以为如何?”
对于明白人来说,这话近乎逼问。双方都亮了兵器,林婵连和他打机锋的耐心都没有了。
老族长道:“什么时候宋县尉把人送回来,不再攀诬林家,林媛便什么时候给你。”
林婵沉默不语。
大厅中的气氛在沉默中渐渐又开始变得剑拔弩张。
这时,林婵才道:“族长的意思我明白了。今日就不打扰了,告辞。”
林婵要走,林家的满地伤残是拦不住的。
林桓原本召集全家上下过来,就是为了当着众人的面让林婵服软,安定家宅。没想到林婵一届商贾,冥顽不灵,硬气如斯,气得他咬牙切齿。等林婵等人离开后,他对首座上的老族长道:“爹,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老族长眼皮都没抬,道:“今日让林婵过来,是商讨当铺之祸,你为何随意动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桓道:“哎呀爹,咱们有什么好怕的?不是有邓……”
“闭嘴!”老族长低声呵斥,“行事不秘,祸从口出!”
林桓见他爹生气了,立刻怂了。虽然他都一把年纪了,少族长自居,在外耀武扬威,但在林家、在老族长面前,什么也不是。
老族长抖了抖长寿眉,林桓立刻会意,把所有族人都撵了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周氏身边的少年幸灾乐祸地凑近周氏嘀嘀咕咕道:“祖母,林桓在这么多族人面前丢脸,看他还怎么耍威风!”
周氏一边小心留意着周围,一边低声道:“别瞎说!小心隔墙有耳!”
少年掩饰不住的高兴,道:“怕什么?那些狗腿子现在还在堂屋里打滚叫唤呢!祖母,林桓是不是要被老族长收拾了?”
周氏瞪他一眼,道:“你高兴得太早了!他就是个传话筒,这种大事哪里是他能决定的?都是你太伯爷的意思,他不过是背了锅而已,最多做做样子责骂几句罢了。”
少年失望地撇撇嘴。旋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高兴起来了,道:“族长都奈何不了姑姑,姑姑就是厉害!”
周氏道:“你姑姑再厉害也管不到林家,你要再乱说,被逮住行家法,你姑姑也救不了你,你给我老老实实背书去,早点考上秀才是正理。”
……
江秋洵与林婵走出林家大门,门外已经不剩一个人了。可见所有家丁都去参与刚才的械斗了。
江秋洵道:“林氏狗彘鼠虫之辈,真是不堪。还以为有多能耐呢,我都准备好怼他三百回合了,结果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对于江·社牛·秋洵来说,只怕太过安静的尴尬,从来不怕拳脚和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