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泯才毫不犹豫地回答:“他的性格像阿姨,温柔坚强又聪明,人缘好,对我也很好。”
谢珠英又问:“那有没有觉得他要改改的地方呢?我到时候跟他说说。”
赵泯才这下需要思考了,真要提一点,那应该就是:“他太善良了,对陌生人也很好。”
“确实,如果有人找他帮忙,他都会帮的,上学那会儿好多人围着他。”谢珠英多少有点惆怅,“要是我不念旧情,我那时候身体再好一点,他也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所以我说,他的性格和阿姨很像,你们说了同样的话。”赵泯才握住谢珠英的手,这双手粗糙、并不漂亮,但确确实实是他们努力生活的痕迹,“阿姨,不要将这些事怪罪在自己身上,该愧疚、道歉的人不应该是你和谢之怀,而是另一个最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你们已经尽力去生活了,你们的将来只剩下福报。”
谢珠英望着赵泯才,仿佛在看另一种人生。
她这四十多年来,对谢之怀的愧疚大于自己的痛苦。如今,却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告诉她。
她所经历的苦难,从来不是她的错。她已经尽力了。
谢珠英紧绷几十年的神经,在这一刻得到前所未有的松弛,等她发现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谢珠英流着眼泪,一声声说道:“好孩子,好孩子。你爸妈对你一定很好,才能养出你这样的好孩子。”
“我爸妈他们在我五岁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赵泯才的语气淡淡的,他那时年纪太小了,只能记得他们对他很好,连长相、回忆,都很模糊,“如果我的母亲还活着,她应该比我更能理解阿姨你,因为我记得她在生前一直向妇女委员会捐款,为想要离婚但无法承担诉讼费的妇女提供免费律师团队。”
谢珠英怔怔地回答:“难道那年,我那位律师……”
赵泯才点头:“嗯。据之怀说,确实是这样的。”
正午的阳光从餐馆的玻璃窗透了进来,他们的桌子正好被暖阳包围。
窗外的路人们穿着厚厚的棉袄,骑着自行车;室内的厨房飘来淡淡香气,服务员又迎接了一家三口。
小男孩开开心心地跑到桌边,就在谢珠英的斜对面坐下。
一切祥和温馨。
“好孩子,”谢珠英抹掉自己的眼泪,另一只手覆在赵泯才的手背上,“这个时候就不要叫阿姨了,你要是不介意,叫我妈妈吧。”
“妈……”
正午的到来,让秋日的阳光更为温暖。
保镖换掉了不合群的黑色西装,穿着随意的秋服。
要不是块头太大了,真的很像原住民。
谢之怀烤红薯的时候与保镖哥聊了两句,得知他的外号叫黑虎,便说这个名字倒很适合他。
“这么点菜够吗?你平时中饭吃多少?”谢之怀还想再做几个菜。
黑虎摇头:“差不多了,谢先生别麻烦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有粗狂又熟悉的男生:“谢珠英啊!我知道你在家!给我开门!”
谢之怀原本笑着的嘴角一下子拉下去,黑虎自然注意到谢之怀的表情,他也是聪明的,虽然赵泯才没有告诉保镖细节,但他从零散的对话中能推断出谢之怀并不欢迎外面这位。
“谢先生别动。”黑虎站起来,拦住谢之怀,“我去开门。”
“这不能好好开……你谁啊?”
门打开,是一位头发粗糙、两鬓发白,眼窝凹陷又带着深深鱼尾纹褶子的约莫四五十岁的老汉。
老汉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与烟味,一讲话,牙齿黑了一半。
老汉只在黑虎胸口的位置,他恶狠狠地盯着黑虎:“你你谁啊?谢珠英呢?谢之怀呢?让我儿子开门!”
“谢先生。”黑虎往屋内看了一眼。
谢之怀走了出来,刚和老汉对上眼,老汉直接抡起一个巴掌甩在谢之怀的脸上:“让你举报老子!你这个婊子养的东西!”
谢之怀摸了一下自己发烫的左脸,对黑虎点了一下头。
“你动手吧。”
黑虎直接拽住老汉的胳膊往后一摁,老汉没反应过来已经吃痛地大叫,整个人跪倒在地,双手反扣。
黑虎抡起胳膊肘,压在老汉肩膀上,单方面压制老汉。
老汉在黑虎的压制下大喊:“谢之怀你个不孝子啊!你就这么对你爸是吧!他奶奶的!你畜生养大的吗?!”
这时候一双运动鞋映入老汉的眼里,他抬起猩红的眼睛,脖子已经爆青筋了。
手握麻绳的谢之怀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语气平稳地说:“你早就不是我爸了。”
“就算离婚了!我也是你老子!”老汉还是不服,大骂,“谢珠英就这么教你的?!你把我送进去就算了!我原谅你!你这次再给我七十万!我就不来找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