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哑巴了是吗?”谢岩有些恼火,却发现姜京韶的身体有些颤抖。
谢岩一下子泄了火,以为他不懂,便解释:“医生说没伤及要害,手术风险不是很大,你别紧张……”
姜京韶没有说话,却想到了他记忆以来第一个亲人。
姜姨也是躺在手术室里,被医生宣判抢救无效。
“你可能不知道,谢家内部复杂,在媒体面前更是如此。”谢岩对姜京韶和父亲的分歧也从钟娉那里听了个大概,也想劝说一下,“爸爸为了宣布一个突然出现的亲生儿子,需要做多大的铺垫,特别是一个从小在市井生活的儿子,没有企业内部的基础,这对公司都是不利的。”
“……”
“其实爸爸也不仅仅是为他自己,更为了你能活得自在,他把能挡下的都挡下了。”
姜京韶依旧默然,直到钟娉赶到医院,紧紧抱住他。
谢岩看他们一眼:“放心好了,伤势不是很重。”
钟娉松了口气,看着淡定无比的谢岩,有些纳闷:“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
“我小时候被绑架的时候,我爸还在开会。”谢岩随意说起这件事,仿佛只是讨论菜里要不要加盐这种问题。
不止钟娉十分诧异,连姜京韶也是一脸复杂地看向谢岩。
“后面我知道我爸那天发高烧了,但是有个紧急的收购会议不得不开。”谢岩倚在墙上,笑容淡然,“我长大之后,自己也发现这种无奈的事情太多了。”说完,他还似有若无地看了看钟娉。
钟娉连忙转过头回避他的目光,碰巧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宣布:“手术很顺利,预计病人明天就醒来了。”
于是谢岩扬扬下巴,示意姜京韶留下:“你在这陪一晚上,我就回公司了。”
钟娉也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我让佣人送点东西过来,我回去看看宝宝,明天爸醒了你就打电话给我。”
事情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姜京韶没理由拒绝。
待俩人都走后,姜京韶才后知后觉地坐在谢国华的床边,看着他脸上的皱纹宛如一条条记录岁月的沟壑,深深地刻在了脸上。
他脑袋一片混沌,记不清自己要干什么,只是把手里的保温盒放在了床头柜。
平日里,谢国华看见他不是勃然大怒就是横眉冷对的。
这种安静的氛围,还从来没有过。
姜京韶迷迷糊糊地想。
就像谢岩说的那样,他从小在市井中长大,和谢国华理想中的儿子肯定南辕北辙。
只是……
姜京韶盯着谢国华的脸看,血缘的力量像是一条无端的细线,让他在至亲的面前红了眼睛。
算了。
人还没走呢,哭丧呢?
姜京韶又这样安慰自己,伏在床边睡了过去。
床上的男人眼睛睁开一条细细的缝,看到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忽而弯了弯嘴角。
门被缓缓推开,钟娉是来给姜京韶送东西的,看到谢国华已经醒过去的同时,又看到这个沧桑的中年男人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便打扰这父子俩,给姜京韶盖了张被子又退出去了。
翌日,姜京韶揉揉酸痛的脖子,又看到谢国华吊着水还没醒的样子。
他忽然清醒了一点,忽而觉得难为情。
姜京韶赶紧出去问医生去了。
医生跟着他一同回到了病床,结果刚一推开门就看到谢国华端着保温盒,一个一个吃着已经变得冷硬的饺子。
姜京韶差点要爆粗口,又及时止住:“那饺子放一夜了,你别吃了,我给你去买早餐。”
谢国华顽固地表示:“我就想吃饺子。”
“我去外面给你买饺子,这个就算了。”姜京韶上前想要夺过他手里的饺子,却被后者硬生生地拍掉手。
医生站一边,也劝:“谢先生您才做完手术,最好不要吃这种太凉的东西,起码加热一下。”
姜京韶无语地看着他:“听到没?我去用微波炉给你加热一下。”
“……”谢国华这才松开了保温盒。
加热完饺子,谢国华又接过来吃了起来。
姜京韶原本翘着二郎腿,意识到什么又放了下来,和这个老顽固说话:“我早上才来,没想到你醒得还挺快。”
谢国华也不揭穿他:“那你还挺早。”
“我想过了,孩子可以姓谢,但我的话就不改了。”姜京韶永远记得是姜姨给了他一个家,即使他走过不少弯路,这个眉目慈善的老太太仍然不计前嫌地把他当作家人。
谢国华也松了口:“先这么定,等他长大以后让他自己选。”
姜京韶也默许。
“进公司的事,我可以先跟着瞅瞅,但至于能成啥样就不知道了。”后一句话是姜京韶嘟囔着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