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回搂过他,嗓音带笑:“别唬我,我扫了一眼,桌子上都是信纸。”
应允感到应许的手轻抚着他后背,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安心的宁静,一时忽略掉了外界嘈杂的广播和炮火声。
“只是写的字儿多,但意思只有一个。”
*
应许解除了机甲模式,他紧搂住应允,巨大的银白色翅膀将他二人托举于半空。
这是最好被击中的姿态。
没有狻猊的视野过滤,应许更加直观地看见满目的狼藉,各色形态的炮弹拖着火尾,缤纷地炸开在他眼前。
或许用缤纷来形容并不太准确,那样太温柔,如果不考虑到死亡的威胁,每一颗炮弹绽放的姿态着实比较柔和,推进的火药燃烧完毕,绽开的却是银白色的柔光。
是能夺去精神力的X物质。
为了确保他无法再使用机甲,对方进行了饱和式的火力压制,四面八方的炮弹织成了天罗地网,而他们是落入网中无法逃脱的飞蛾。
不过,这巨大的声响并没有妨碍到应允平稳的嗓音,应许很高兴他没有再感到担忧或紧张。
应允胳膊勾上了应许脖颈,他努力地扬起头,深蓝色的眼睛空洞地注视着应许,神情柔和自然,仿佛他们还在午后的书房,应允考应许背古诗,背出来就夸,背不出来也不骂。
应许顺势低头把脸埋进应允肩窝,听见他轻笑着说:“那唯一的意思是……”
银白色的火光吞噬了他们相拥的身形,应许身后的翅膀闪烁不定,令他们在狂风中飘摇如断线的风筝。
手环的金芒熄灭,狻猊只留下了轻轻的叹息,随即失去了声音。
应许咽下口中的血腥味,沙哑的声音和应允重合:“我爱你。”
第113章
应许醒过来还没完全睁开眼,先感觉到的是掌心的温热,随即是从头到脚撕裂的疼痛,不过他脑子没傻,知道有知觉且感疼痛,那就是还没死透。
他撑开了眼前厚重的幕布,先晃晃悠悠地看见漫开来的天光,循着掌心的温度侧过脸,看见了扣着他手的应允。
应许起不了身,虽然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发觉他身上有什么明显的伤口,衣服被换了,是背心和工装裤,也算干净清爽,但那疼痛却是实实在在的,如千钧的鼎将他压在这狭窄坚硬的床铺。
何况应允还贴着他外侧睡,他如果动一下,应允得滚下床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就着平躺的姿势,抬眼迅速地扫视四周:这是间简易的牢房,天光漫进的地方是拱形质朴的窗,床对面是铁栅栏的牢门,这空间除了一张硬邦邦的窄床外,就没有别的布置。
可能供给的伙食只有营养剂,这牢房里不考虑排泄处的设计,又或者厕所是公共的。
不过眼下不是想那么远的时候,应许恢复了一点体力,他小心翼翼地抬了靠里侧的手,把侧躺着的应允搂怀里。
内伤过于严重,应许做那么简单的动作,都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台老旧的机器,骨骼间吱吱嘎嘎地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再多动弹一下,就瞬间支离破碎地报废。
他没有在自己两只手的腕间看见狻猊手环,意料之中,但……还没来得及懊恼,他目光往下扫,从应允怀里看到了失去一切光泽、死物般的银白手环。
应许身子一颤,不禁笑了出来,情况还不算坏,不算坏。
他和应允都还活着,狻猊也还在他们身边,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应许把怀里的应允搂紧了些,不知是不是疼痛的缘故,眼泪就顺着他上扬的嘴角滑了下去。
应许没能收敛住自己的眼泪,咬牙切齿地憋了好一会儿,也没抑制住抽泣声,闹出来动静把怀里的应允眼睫挠开。
那双空洞的蓝眼睛瞬间被担忧填满。
“怎么了?伤口疼?”应允急急地从他脖颈摸索上去,用指腹抹掉他下颌的眼泪,“扛不住我问狱卒再拿些止痛的药。”
“应允,”应许口齿含糊地吞吐着字句,“我们没死啊。”
“没呢,还活着,全须全尾。”应允蹙着眉头笑,“只是现在的条件,没办法给你用最好的治疗手段,所以你现在没什么外伤,内伤一大堆,最好别乱动弹。”
应许去蹭应允的手擦眼泪,瓮声瓮气地问:“那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你和狻猊都在保护我,我就受了点儿皮外伤。”应允由着他乱蹭,“多亏了白长官,狻猊休眠的最后一刻,她驾驶机甲赶到,把我们救出了炮火围困中。”
“白……舸竞?”应许迟疑地确认着。
应允顺着他乱蹭的方向擦拭眼泪:“嗯,除了她,那谁有那么大面子,能从高层手里免除我们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