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应允仍在继续探听消息,酒吧里空间不大人也不多,应许和应允坐的这长条桌子旁边就已经集中了酒吧大半的人员,这期间没有人类调酒师服务员,只一个方块机器人托着盘子缓慢地在长条桌子间移动上酒。
应允加入了身旁喝闷酒二人组的聊天,那二人似乎已经喝蒙了,没注意到应允的突如其来,还顺着应允的发问一唱一和。
其中一个深色头发扎小辫的男子双手捧杯碎碎念叨:“如果我出生在主星附近,我现在就是联邦军校的优秀毕业生,保底是个舰队指挥官!”
“没事,你现在保底一小兵。”剃寸头的男子大力拍着辫子男肩膀,“小兵和舰队指挥官的距离,只有十五个人而已。”
一支正规舰队,包括指挥官在内共十六人。
破空舰队如果没有后来者加入,就是一支标准的舰队配置。
“上战场杀敌达到一定数量,你就能离舰队指挥官越来越近。”应允贴心地给出安慰。
辫子男“嗷”了一嗓子,分贝高得突兀,给流畅的轻音乐背景添了抹瑕疵,而后他就被路过的方块机器人电击了小腿,声音压了下来,抽抽嗒嗒地说:“上战场杀敌才是最过分的,我毕业的军校压根没给我们做好实战训练,上战场前最多和同学们打一打,用人类的思维去对付人类,但上战场后发现对手完全没有人类的思维。我连它们的干扰素都预防不了,听从指挥官指挥,还差点被那虫子的腐蚀射线射穿脑子。”
其实应许想说,他就算是在联邦军校训练,也只能和同学打实战,不过有可能遇到像应许这样的同学。
“破空舰队那群家伙,真的还是人类吗?我被一只与机甲等长的巨虫纠缠,和它打得难舍难分,但他们中的有个绿色机甲,直接一箭射穿了虫子的脑门。”
绿色机甲,估计就是杨林了,他机甲精卫的武器是弓箭。
“还真别说,当时那些虫子都爬满乌有乡了,我们也打算放弃这里撤回下一道防线,但他们就十六个人一支舰队,怎么能在短短二十四小时之内,将占领乌有乡的虫子全部杀灭且毫发无伤。”寸头男也接过话茬,语气感慨不已,“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比人与虫族的差别还大,可破空舰队到底是什么来头,连团长都不清楚他们的底细。”
“现在的乌有乡很安宁呢,太空领域都不见有虫族的影子。”应允淡淡地接了句废话。
辫子男又嗷了一声,再次被电击到压低声音。
寸头男替他说道:“所以我们才更不甘心,本来以为来到前线能做出些成就证明自己,结果发现前线的证明比后方更冷峻残酷,更无能为力。”
“但你们还活着,还能在这样安逸的地方喝酒。”应许忍不住开口,声线冷硬。
那样一支实力超然的破空舰队,可是牺牲了不少人才培养出来的。
“那我们还能做什么?喝酒都已经不算是拖他们后腿了。”辫子男说。
而且相比于其他三家的人,他们只在此处静静聚集,喝酒谈心罢了,声音大点儿还得被机器人电击伺候。
“这仗不晓得还要打多久,有时候觉得活着也就这样,死了也就这样。”寸头男苦笑说。
“您二位没想过结婚生子么?”应允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现在星际社会已经有很成熟的体外孕育技术,应许就是在生父生母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诞生的,一般行星城的家庭都有两个孩子及以上,类似于应许的养父母家,有的行星城的区域法律里,还规定了居民们到达法定年龄必须结婚生子,且生子数量必须达三个。
结婚生子是迷茫的找不到人生价值的现代人,能够体现出自身价值的又一路径,即将自己的迷茫与不甘通过基因转交给下一代,让他们寻找解决问题的答案。
“我家乡那边倒有到法定年龄必须结婚的规定,不过因为我出来参军,结婚年限调到了三十五岁后,三十五岁……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就必须要退役了。”寸头男说,听得出来他对这一路径没有太多的厌恶,只有一种接受命运安排的淡然。
“我家那边没这规定,我打算打光棍到死,我活着就很窝囊了,怎么可能让小孩也跟着窝囊。”辫子男恶狠狠地咬牙,他大概是怕了电击,说话刻意压低了嗓音。
“也没有很窝囊吧,每个行星城的物质条件都很优越,就算TA将来什么都不做,躺床上过完一生都可以,现在这样做的人也不在少数。”寸头男平静地说,“就算前线失守,虫族大军入侵,死亡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你怎么不提那些被虫族伤到大脑,余生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的伤兵呢?联邦养着他们,给予他们与他们家人丰厚的待遇,但与他们那些疯子傻子有什么关系?”辫子男咬牙切齿,“他们活也活不好,死也死不了,万一人类敌不过虫族,虫族没有给予人类瞬间的死亡,而是长时间的折磨,那你又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