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个熟悉的黑洞出现了,一点点卷走了白光。
应许从温暖和灼烧中感知到了第三种痛楚,他找到了自己嘴唇的位置,然后是脖颈,再然后是手臂。
有人拥抱住了他,搂过他的脖颈,给予他一个吻。
应允。
应许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玫瑰的芬芳使得他被困住的其他感官陆续解放,他结结实实地与应允抱了个满怀,睁开眼时对上的也是应允安抚的幽蓝色眸光,应允额前的鲜血糊住了睫毛。
以及应允身后那瑰丽斑斓的景象,他们仿佛坠入了原始的菌类丛林,高高低低的,是由红到紫的菌株,它们伞盖或打开或闭合,或上翻或开裂,伞盖表面附着了荧绿的光斑。
这是一个上下左右都望不到边际的空间,应许和应允悬浮在其中,看菌类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生长,托起了让应许应允可落脚的“地面”。没有任何腐烂潮湿的气味,只有雨后森林的芬芳,但这四下没有任何植物的影子,只有菌子,真菌,硕大的、光怪陆离的真菌。
应许找不到氧气的来源处,但他和应允又切实地在正常呼吸,就像他搞不清楚机甲内部的供氧系统一样。
“看样子,这就是虫族女皇的巢穴了。”
落了地,应允松开了搂住应许腰的手,但应许没有放开,又不敢真用力回搂住,只堪堪将应允扶稳。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是搂着我走吧。”应许说。
他注意到应允身上破碎的制服,以及没有制服遮挡下翻出血肉的皮肤,应允伤得不轻,反观他自己,除了衣物有破损且头还有些晕乎的不真实感外,身体没有其他不适。
应允的伴随飞船没了,而狻猊却变回手环形态牢牢地贴着应许的腕骨,应许便明白过来,是神级状态的狻猊护住了他。
“说好要小心,别偏离了航道,怎么就直接往行星的方向飞过去了?”应允面上没多大表情,但仍忍不住责怪他的大意莽撞。
应许没敢解释说自己当时那状态不受控制,感受到应允抓着他胳膊的手没再松开,便更加老老实实地低头挨训。
眼见着应允没有说他什么的意思,应许小小声问:“我没什么印象,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一直驾驶着飞船紧跟着你,你被卷进来,我当然也跑不脱。”应允蹙了眉头回答,他和应许保持着往前走的相同步率,眼睛时时观察着四周。
应许很想帮他把额上的血迹擦掉,也想赶快给他疗伤,但他们现在除了身上破损的制服、和应许腕上的狻猊,其他的一无所有。
四周又全是陌生的菌类,密密匝匝的虽有遮挡身形的作用,但应许和应允都不敢立刻停下来疗伤,总觉得这菌落里有眼睛盯着他们。
无数的,看不见的眼睛。
应允继续回答应许,也像是在为他俩壮胆般喋喋不休:“伴随飞船在我进入这里后就被碾碎成粉末,我也感受到自己即将被碾碎,但听到又个不像人的声音说什么反物质入侵,我被摔打切割了好几下,还好没晕,感受到周围有异常的精神力波动,就连滚带爬地找着了在这群菌子间的你。”
“那会儿狻猊已经变回了手环,我检查了一下你身体,发现你除了精神力失控地陷在易感期里,没有其他问题。”
“和上次的疗程一样,我吸收掉了你多余的精神力,然后你被精神力暴动催发的易感期也平息了下来。”
应允顿了顿,似牵扯到了伤口般咬了牙,应许立马查看是不是自己搂住了他腰上的伤。
“没你什么事儿。”应允勉强勾出个笑,“你这回乖得很,易感期发作都只是平静地昏迷,吓得我还以为你心脏停跳了。”
“那你有没有……”应许不太好意思地追问。
“放心,我易感期没来,抑制贴都还贴着呢。”应允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好了,答疑结束,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应许还未来得及回答,忽然间地动山摇,脚下的菌类如海浪般翻滚,他几乎下意识地将应允打横抱了,拔腿就跑。
可那海浪一直追随着他们,将前路后路再次封死,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漩涡。
应许踩进其中最大的漩涡里,只能在下落过程中后背朝下,紧紧把应允护在怀里。
不知没过多久,他们在这片光怪陆离里怦然坠地,应许仿佛听见自己尾椎断裂的声音,手臂无力地一松,怀里的应允立马探头查看。
“没事。”他强撑着爬起来,一手还扶着应允,他们这是坠落到了一个洞穴构造的空间。
四面的墙壁是由蓝绿色的菌类构成,内部空旷无遮蔽,头顶是徐徐下垂的各种荧光色菌须,而他们摔在了一块散发着浅金光粒的平整巨石前,石头上码放着白色的椭圆形的茧,目测大约有上百个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