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记忆的最后,他只记得一个又瘦又小的肩膀,把他背在背上,稚嫩的脸上被寒风刮的脸疼,可身体却是被厚厚的棉被包裹住,异常温暖。
那个瘦小的肩膀背着他,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那个蔽身的小屋子。
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烟灰色的幔帐,随着吹来的风轻轻飘着,竹子做的屋顶,也没有大小窟窿眼,不用再担心有雪漏下来。鼻尖萦绕着熏香和烧炭的硝味。
烧炭可是很贵的,五块儿烧炭都可以抵一副药了。
但是因为烧炭烘着屋子,即使开着窗户,都不会再觉得冷了。
他这是到了哪儿?
小温颂川眨眨眼,却发现同时凑过来了四颗小头颅,那四颗小头都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温颂川。
“你是我们的新师弟吗?”最左边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那最小的就不是我了,是你,你以后要叫我师姐了。”
什么师弟?什么师姐?
我的哥哥呢?
小温颂川眼里浮现迷茫的神色,最右边那个略显老成的小头轻咳几声,虽然眼睛还是止不住往床上飘,但还是绷着脸说:“大家都散一散,等师尊来了再说。师弟还在生病,大家不要打扰到他了。”
听见这话,那三颗小头不情不愿地缩了回去。
“咱们年纪相当,你不就比我早入师门半个月吗?若是我先你一步,你现在应该叫我大师姐!”
“但是你不没比我先吗?”
“你!”
一个扎着马尾,看起来稍微大一点的姑娘正在跟刚刚那个绷着脸的吵架,看起来吵的还挺凶的。
小温颂川缩了缩脖子,把脸埋在被子里,眼眶里都积蓄着潮气。
这是他不认识的地方,这些人他也不认识。他的哥哥呢?
他好想哥哥,好想回家。
一想到他昏睡之前那些流民干的事情,他的脸色一下子煞白起来。
他和哥哥会不会是被那些人给卖掉了?那他会被那些他们吃小孩的人用大锅煮来吃吗?哥哥会不会也被煮来吃了?
那四个小孩之中一直盯着小温颂川的小男孩突然让其他三个人都闭嘴:“你们先别吵了,小师弟好像情绪不太对劲!”
此话一出,刚刚吵架那两个小孩也顿住了声音,面色惊慌地朝小温颂川望过来。
四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小温颂川眼中的潮气也跨过那根栏,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
掉下来的泪珠在蓬松暖和的被子上氤出一团一团的水渍,小温颂川的金豆豆简直很不要钱似的往下掉,鼻头和眼眶都是红彤彤的。
虽然他没有嚎啕大哭,但是这种细声细气地抽噎明显威力更大一点。
看着如此粉雕玉琢的小师弟因为他们的失职,没有照顾好而哭得如此伤心,这四小只都不由得紧紧揪住心。
最开始那个绷着脸的小孩儿站了出来,手忙脚乱的过来准备给他擦眼泪。
小温颂川看着陌生人张着手过来,不由得往后一缩,把脸埋进被子里,不愿意抬起头来。
绷着脸的小孩子手僵在了半空中,伸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转过头朝其他几个小孩子使眼色,眼睛挤得都快抽筋了:这怎么办?!师尊回来看见会扒了我们的皮的!
最后还是那个仔细观察小温颂川情绪的小男孩走过来,柔着声音道:“你好,你还不认识我吧?我叫叶连溪,在师门排行第三,你可以叫我三师兄。这是我们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你看看认不认识?”
听到叶连溪的话,小温颂川泪眼朦胧的抬起了头,看到叶连溪手上赫然躺着哥哥给他雕的小木雕。
是雕成的他的样子。
看着这个小木雕,他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散去,就好像哥哥只是短暂出了个门,马上就会回来。
叶连溪这个举动无疑在小温颂川心里增加了不少的好感度。
小温颂川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坐起身来,接下了叶连溪手上的小木雕,拿在手上好一阵抚摸。
小木雕的脸都被他日常抚摸下模糊了面容,因为他们没有钱买其他玩具,有时候他上街跟着哥哥乞讨的时候也会看到奔跑在街上那些小孩手里的玩具。
他可羡慕了,羡慕到那些小孩跑过去了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那个风车真好看,有风吹过来的时候还会呼啦呼啦的转,那些糖人闻着也好香。
第二天,哥哥就给他雕了一个小风车,早上就摆在了他的眼前。
第三天,哥哥给他雕了一只小鸟,虽然很丑,但是又有了一个新的玩具。
第四天,哥哥给他雕了一个拨浪鼓,摇起来也可以叮当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