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笑了一下,也是那种半半媚的笑容,又漂亮又阴森。
涂抑当然看得出木棉的反常,他天生残忍,对隐晦的杀意和血腥异常敏感,他看到了此时此刻静伏在木棉异气息下的杀心。正因如此他感到了一股难以遏制的兴奋,几乎迷恋地看着俯视他的木棉,他发现了对方躲藏在矜持得体之下的疯狂,那是一种杀人时会精心挑选美丽工具的精致的疯狂。
只不过木棉和他的那种疯狂不同,他们是同类又不是同类,他的疯狂是来自基因里的一种道德缺陷,是无差别的残忍,是毫无同理心的冷酷,是在不爽时可以杀掉任何一个人的缺乏理智的神经病。
而木棉则是充满理性的,并非任何人都配让他展露出疯狂的一面,他在爱情里的高傲让他不屑与他人争夺,不屑让爱人一遍一遍地向他自证心意,他只需要安然地享受被爱。如若背叛真的来临,他才会露出一点可怕的劲头,是那种不光要杀,还要和爱人同归于尽的决然和凛冽。
涂抑简直欣喜若狂,不止是木棉这种令他兴奋到颤抖的特质,还有木棉对他深浓的爱意,他想都不敢想的汹涌的爱意。
他用一种近乎跪拜的姿势紧紧抱住了木棉的腰,狂喜而痴迷地看着他说:“学长,请你永远爱我。”
虽是这样问了,但他却并不希望木棉给他承诺,他渴望木棉继续保持他的高傲,因为他知道,越是这样,木棉才越是在用力地爱他。
果然,木棉如他所想没有回答一个字,他高高在上地无视了这一个请求,并在之后迅速回到了往常的模样——冷淡的、疏离的,但对着涂抑也可以温柔和纵容的。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刺探一句他和小啄吃饭的事。
木棉若无其事地继续开启他生活的节奏,涂抑却胆战心惊地想要赔罪,开始疯狂地黏着他。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课程涂抑几乎都寸步不离地跟着木棉,社团活动从不缺席。
这天木棉遇见大量工作需要处理,一个人在办公室留了很久,涂抑陪着他,不过木棉不让他在办公室待着,把他赶去了活动室。
快要深夜时木棉终于结束了工作,便去活动室找涂抑,活动室的门虚掩着,他上前正要推开时,涂抑忽然在里面说话了,声音是木棉从未听过的冰冷。
“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请人来带你走?”
“我只是想留下来陪陪你,为什么要赶我走?”是小啄。他听起来很受伤,声音在发抖,委屈极了。
对比起来,涂抑像一个欺负人的恶棍:“我再说最后一遍。”
隔着门板,木棉能想象出涂抑说这话的样子,他一定是极具压迫性地逼近了对方,面容会出现某种锋利的棱角,看起来十分可怕。
果然,小啄的声音低了下去,完全被他的气势压垮了:“涂抑,你总是这样对我。”他可怜地控诉对方,“从小到大你永远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讨厌?”
从小到大?
木棉意外地想:难道他们小时候就认识?他们是什么关系,邻居?亦或发小?
“因为木棉吗?”
小啄忽然提到他的名字,木棉没空继续思考,重新听着他们的谈话。
“因为他,所以你要继续留在这里,还要把我赶走,一年多了,难道你还没有玩够——”
砰!
一声巨响,木棉在门外吓得一抖。
紧接着他听到小啄的申银声,还有涂抑越发暴躁的低吼声:“你的嘴巴里要是再敢出现他的名字,我一定把它剜掉。”
木棉胆战心惊地把门推开一些,很快他看清了屋内的状况。小啄摔在地面,嘴角有血,应该是被涂抑一拳打倒的。他的旁边还倒着一副形状惨烈的桌椅,想必涂抑在动手前还暴怒地摔了桌子。而涂抑这时候正粗暴地拽着小啄的头发,那把熟悉的折叠刀正抵在他的嘴边。这场面足够吓人,木棉盯着涂抑的后背,脸唰一下就白了。
小啄惊恐的目光看向了他,瑟瑟发抖地向他求救:“木棉......你、你帮帮我......”
涂抑浑身一滞,愕然转头,在看到木棉的同时立刻藏住刀,换上了另一种模样。
“学长......”他很温和地站着,软而蓬松的卷发看起来没有一点脾气,“你事情忙完啦?”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他无比自然地开始问候木棉。不知是有意无意,小啄在这时候动了,他一边痛呼一边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胆怯地看了眼涂抑,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活动室。
他虽是无声地走了,却把指控烙在了涂抑身上。此刻,屋内两人,一个门内一个门外,寂静地对视着。
忽然间,木棉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