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图内容, 是一位叫唐宁的人留给陈锦的便利贴:为什么所有的施暴者到最后还要抱怨受害者给了他们机会。
而这个唐宁,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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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很快抱着一个托盘进入陈锦办公室,很快, 办公室内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不多时陈锦便提着包匆匆离开。
几分钟后, 唐宁脸色难堪,也跟着大步离开了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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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嘉弈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两人分别坐上各自的车,各自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转身望着苦着脸将办公室的托盘端出来的秘书——
跟上去拿起托盘上连动都没动过的绿茶, 一口饮尽, 八卦道:“吵架了?”
“不知道呀,”秘书抬眼望着谢嘉弈一脸八卦, 以为对方在怀疑什么,连忙帮老板圆场:“我们陈律师还没有做律师的时候,唐女士就和我们陈律师认识了。我听说,好像是当时唐女士的孩子遇害,就是陈锦律师接的案件。当年唐女士的孩子——”
“八岁,女孩,姓名张迪。”谢嘉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满脸的羞愧与窘迫已经出卖了他自己。他声音颤抖,眼角泛红:“2017年8月12日的下午5点,气温37度,在即将破产的国企熬夜和同事打麻将的唐宁下班回家,敲门长期无人应打电话无人接听。她以为是孩子生自己的气,于是用钥匙打开门——门是被反锁的。只能找其他开锁师傅撬开门锁,发现孩子没在家。家里的厨房有人做过饭的痕迹,只有一个碗和锅没洗;手机还在孩子房间的桌上无人碰触;唐宁以为孩子是去同学家玩了,也没当回事。直到她拉开衣柜大门准备换衣服补交,才发现张迪的尸体就在自己的衣柜里。”
“——你怎么知道?!”秘书看看唐宁离开的方向,又看看谢嘉弈:“我看你们刚刚见面的时候,完全不象是认识的样子啊?”
“那是我跟着陈律师的第一起案件,也是陈律师离职前的最后一个案件。”谢嘉弈额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整个人有些焦躁和羞愧:“我记得当时我们都在分局,分局所有的人员都参与到专案组调查中,整整一个月,我都是在会议室的实木沙发上睡觉,那么热的天里,不止是我,当时说我们专案组的人走到人跟前都是一股味。经过尸检——”
许星柏半晌没有得到谢嘉弈的回应,站起来跟着看到谢嘉弈表情古怪的和秘书说着什么,放下电脑走过来正遇上谢嘉弈皱着眉头仔细回忆——
“从现场痕迹来看,凶手应该是获得了张迪的信任。”许星柏的出现提醒谢嘉弈此时已经是时过境迁,当年的案件已经成为作为母亲的唐宁的私人过往,不应该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当作八卦去说。于是他用了非常硬的方式望着秘书转化话题:“别听我说,你也分享点呀。”
陡然被cue到的秘书有些尴尬的看看谢许二人,下意识顺从回答:“当年唐女士的孩子去世没多久,唐女士和老公就离婚了。之后,唐女士便化悲愤为意志,从原来即将倒闭的国企辞职开始自己出来创业。刚好我们陈律师也准备加入现在的事务所,两人算是互相慰藉取暖吧,就这么一步步过来的。所以唐女士找我们陈律,也不一定是案件,有时候也是单纯过来吃吃饭喝喝酒找找人生意义。有的时候我们见到也会一起吃饭,她们二位也非常愿意给我们这些小辈一些人生建议。”
直到从陈锦的事务所离开,两人回到车里,谢嘉弈将自己丢进司机的位置,半晌却迟迟发呆没有开车。
“怎么了?”察觉到对方情绪不对,许星柏温柔关怀:“我觉得你情绪,需要我帮你顺顺。”
谢嘉弈将车窗落下,外面车水马龙的声音,以及风吹树叶的声音豪迈的涌进来,提醒着他自己此时已经是时过境迁。
可是谢嘉弈自己却非常惭愧。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谢嘉弈双手用力握紧方向盘,长长叹了口气:“虽然我明白作为第一起参与其中的案件,我没有帮上太大的忙也是人之常情,但是,直到现在我无法释怀最后一次和死者家属说话之后的心情,我觉得我像个逃兵,我觉得如果我下班离开单位她们在那个拐角拿刀戳死我,我也举双手理解。”
“虽然我这么多年,破获了很多案件。但是破案之后的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多的是终于逃出来的庆幸感。”
“当年张迪的遇害,我们用尽了当年我们的认知。现场并没有找到任何能落实到嫌疑人的证据,没有指纹没有DNA,也没有任何的脚印监控。就是从房门没有被强行撬开的痕迹,死者身上没有挣扎的痕迹,确定凶手是死者认识或者认可的人。我们一直没有披露的是,死者的母亲拉开大衣柜门,正看到死者没有穿衣服被吊在衣柜里的衣架上,双腿跪坐在柜子底层的被子上。昏暗的房间里,阴白的皮肤,紫色的嘴唇,寒气瘆人。当时死者的母亲已经被吓到说不出话,倒在床边起不来。最后还是自己拧了自己一把,确认这不是做梦,才把孩子抱出来,结果发现孩子身子都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