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霄夺偏不遂他的愿,指端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杯沿,拒绝的态度很明显,“牧海英怎麼自己不去處理,這種見不得光的事,牧家多摻和進去一個人,就多不利一分,您也不想看見牧家被推到風口浪尖吧。”
“你姐姐孤身一人在官場,多少人盯着她的位置,這事交給你辦我最放心。”
牧霄夺不为所动,连面子工程都懒得敷衍,干脆撂下手机,闭目养神,不去听老太爷罗里吧嗦的歪理。
他已经摆明态度,不想淌这趟浑水。
老太爷听懂他的画外音,语气急转直下,忽然没头没尾的提起了盛愿。
“我聽海英說,你把牧峋之前的未婚妻接到自己身邊養了?”
那双黑眸褪掉惯常的散漫随意,陡然间凌厉几分,口吻森然的质问:“牧海英還有什麼事是不告訴你的。”
老太爷知晓这是他的软肋,言辞犀利道:“你曉得這事要是傳出去,勢必不會很光彩吧。霄奪,你掌管牧家這麼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做事這麼不管不顧。”
牧霄夺弯起的薄唇若有笑意,只是那笑意冰冷,不达眼底。
他索性把话摆到明面上,也不再维持这层岌岌可危的温情的假象,“盛願只是個孩子,我倒是想不出你們爲什麼會對他有這麼大惡意,人人都虎視眈眈的盯着他,怎麼,難道真怕我把家產拱手讓人?”
电话对面的声音滞了几秒,牧老太爷似乎知道,自己已经管不了他。
牧霄夺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他摆布的孩子了,自从他成年继任家主后,便再无人能左右他的意志。
牧老太爷的口气减弱几分,好声好气的劝他:“祖父知道你對他不可能是那種心思,只是人言可畏……”
“人言可畏?”牧霄夺口吻轻蔑,“想來您活了這麼大歲數,越活越膽小,越活越倒退,反倒不如從前了。”
牧老太爷被他连呛了好几句,面上早已挂不住,声音霍然变得凌厉,继续搬出那套锈迹斑斑的说辞——“你要知道,無論何時何地,我們都是你的家人。你與牧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
牧霄夺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林助理站定一旁,听得胆战心惊。
他小心翼翼偷偷觑着先生的神情,生怕那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先生不重亲情,对老太爷和长辈们一向态度冷漠,但是足够孝顺。
尤其是近几年,老爷子总爱搬出自己身体不好、寿数将尽这套话,动不动就爱倚老卖老指责先生不孝。
先生颇为无奈,每每只能尽可能称他心如他意。
然而,在老太爷面前如此态度强硬的维护另一个人还是第一次。
其实,林助理很早之前就已经渐渐看不出先生的真实情绪。
牧氏的现今家主明显比上一任主人更擅于隐藏自己的情感,也更加喜怒不形于色。
有时他都会担心如此过度的以面具示人,是否会影响到自身本性的调节和收放。
现在终于出现了一个能够时刻牵连调动先生的情绪的人,他不知道这对于先生、抑或牧氏,究竟是好是坏。
牧霄夺侧目看向林助理,眼尾尽是冰冷,命令道:“继续扩大此事的舆论,务必要把牧氏摘干净,发现不当言论立即删除。牧海英和政。府那边,让派去的人实时监控,有动向立刻反馈给我。”
“好的,先生。”林助理应下,转身踏出会议室。
先生这次给盛少爷狠狠出了口恶气,牧海英从政二十余年从无败绩,这场风波却在她干净的履历上抹了污点,她已是热锅上的蚂蚁,想来快坐不住了。
但区区这桩陈年旧案,还不足以另牧海英倒台,顶多晚几年升迁罢了。
他知道,牧海英给了盛少爷不少委屈受,先生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补偿他。
那这之后呢,先生还要继续补偿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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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盛愿被推进手术室。
主刀医生是全国首屈一指的肿瘤专家,经历四个多小时,手术顺利结束,肿瘤最终被切除。
趁他仍在术后昏迷状态,牧霄夺终于亲眼看到了健康的小朋友,依然很漂亮。
但盛愿清醒后,还是不见他。
牧霄夺为此十分苦恼。
在眼下这个浮躁的时代,只见过一面的人互相交换联系方式、甚至上床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然而,他们之间却很古怪,连最基本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更没有人主动提起这件事。
于是,牧霄夺只能效仿在壹号公馆时的做法——给盛愿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