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和殿内的案桌前,女帝翻看奏折,旁听廷尉复述经过。
“圣上,据查证先帝画像曾在中元节前数日由一画师修补绘制,臣等派兵抓捕时,此人已服毒而亡。”
“那就是说线索断了?”
廷尉伏身扣拜,迟疑的应:“此画师乃先帝钦点名家,后圣上即位,因不喜其画技,遂贬官,兴许才做出如此报复之事。”
女帝合上奏折,将其放置一旁出声:“你所言报复何意?”
“臣指的是画师怀才不遇心怀记恨,所以才在太庙先帝画像作文章,试图诬蔑圣上威名。”
“朕的名声恐怕是早就毁于一旦了吧。”
廷尉闻声,面上渗出细汗,不敢出声,只得俯首应:“臣、臣愚钝,不知圣上何意?”
女帝俯瞰满面畏惧的廷尉,摇头叹应:“那依你所言,当如何处置此案?”
“画师已畏罪伏法,但其亲友宗族尚存,臣认为可灭族以示惩戒。”
“难道诛九族就能挽回朕的名声?”
廷尉俯首,不敢再应话。
女帝探手扶额出声:“满朝文武百官竟无一人可用,你退下照做吧。”
“臣,遵令。”廷尉闻声,跪伏应话,便欲退出御和殿。
可动作还未起身,女帝忽地唤住廷尉,神情凝重道:“慢,可曾查过此画师与朝廷哪些人来往?”
廷尉弯身汇报:“回圣上,此人曾是先帝御用画师,因而皇室中人和王公大臣应当都曾相识。”
“那最近来往的人呢?”
“据查证今春此画师曾给安亲王绘制过一副画像。”
女帝面色微变,目光审视廷尉出声:“你先前为何不报?”
廷尉满面冷汗的跪在殿内,俯首应:“圣上,此画师最擅画人像,曾为皇室多人画过像,安亲王只是其中一位,臣无确凿证据不敢妄言啊。”
语落,殿内一时悄然无声,龙椅之上的女帝眉目阴晴不定,沉声道:“把所有跟画师来往的人一一详查,不过此事对外以画师灭族判定结案,只得暗中查探,不许透露半句。”
“圣上,此事体大,不如交由负责皇室外戚事宜的宗正卿来负责更为妥当。”廷尉眉间滑落汗水渗进眼角,刺疼的频繁眨眼,低声应。
女帝指腹轻叩案桌,思量道:“不,此案由你直接负责,其余官员不得干涉,张赟亦不许。”
“是。”廷尉面露难色的应。
殿外上空的太阳耀眼夺目,自东向西缓慢偏转。
深宫之中一派肃静之气,宫道之中的宫卫比往日巡逻的更为严整。
宫人们低头分道而行,严禁交头接耳。
芙清宫殿内大皇女岑若绮手执箭支闲散投壶,神情轻松道:“太庙之事让母皇头疼不已,皇妹可有见解?”
话语间,箭支落入壶中。
二皇女岑淮荌挑选箭支,随后站定投壶应:“皇姐谬赞,我想此时该是亲王们最头疼忧虑。”
吧嗒一声,箭支失准,错落坠地。
大皇女见状,面露得意,掌心挑着箭支,傲慢说教:“皇妹得再多练练,投壶可不止力道啊。”
“是。”二皇女附和应。
“不过其实我亦怀疑可能是亲王之间的争夺算计,只可惜画像的画师已经死了,现下死无对证。”
“四位亲王里如今最得势莫过于安亲王和熙亲王,她们二人一个是母皇的妹妹,另一个是先帝的长女,如果有一个遭母皇处置,另一个便可独揽都城内的驻军大权。”
二皇女看着大皇女又一次投壶落中,而自己的箭支半途坠落,投壶数目差之甚远。
大皇女兴致不错的落座主座,掌心端起茶盏饮用,出声:“是啊,只是不知母皇究竟属意谁将来继任大统之位。”
“这种事我们无从揣摩,而且画像血泪有些说不上来的蹊跷。”二皇女见状,亦不再投壶,转而落座思量道。
这件事在二皇女看来不仅蹊跷,而且堪称愚蠢至极。
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胆大妄为的勾心斗角,无疑是触及圣上隐藏深处的逆鳞。
若真是亲王之间争权所为,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从何说起?”大皇女不解道。
二皇女回神应:“那日太庙之内,众目睽睽之下先帝画像流出血泪,皇姐认为受到影响最大是谁?”
“那自然是母皇,当年的事一直是禁忌。”大皇女面上亦没了轻松,颇为警惕的小声道。
如今血泪一事谣言满天飞,朝廷民间没有人不怀疑十二年前传位之谜。
“是啊,母皇十二年来矜矜业业的主理朝政,又对先帝血脉以及同族血脉垂帘提拔,本就是为防悠悠众口,可如今血泪一事无疑击垮十二年来的苦心经营,这事是何等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