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会儿想起R和她熟悉之后,特别喜欢用指尖弹她的额角,不痛,却透着亲昵。
一会儿又想起殷却然今日收回手时的克制与知礼,最后落在她肩头时,带起一片仍有乍暖的焚香气息。
殷总让她相信直觉,可如果殷却然是R,为什么在明知她在启鸣受欺负,却一直冷眼旁观呢?
从前站在赵启茗那边,现在又因为她而针对赵启茗,太矛盾了。
据她所知,R的母亲们因事故过世,只剩下一个妹妹。那么殷总口中的家人……会是祝却瑢吗?
还有那个记事本。
当时光纠结在殷却然对赵启茗的态度里,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物件。
既然她问过R没得到回应,那她是不是应该问问殷却然?
思及此,庄未绸赶紧摸摸口袋。
是空的。
因着感官餐厅的用餐要求,手机和包都被放进储物柜内。
心猿难降,意马难归。
即便空腹许久,对着一道又一道随着音乐和影像上桌的美食,庄未绸提不起半点兴趣。
食不甘味。
——
同样吃不下饭的还有祝却瑢。
她听着自家姐姐无理的要求,嘴张开半晌没闭合。
“姐,你再……再说一遍?”
“称谓也要改改。”殷却然没觉得自己过分:“最近尽量别管我叫姐,怕你习惯了,对着小庄说漏嘴。”
手机屏幕里的祝却瑢倒吸一口凉气。
她将手中的餐盒丢到一旁:“我不管你叫姐,那叫你什么??”
“唔……”殷却然很认真地考虑了片刻:“老板?”
祝却瑢:“……”
前几天殷却然找人给她的公司融资,还给她布置新的年度计划,倒真应了老板这个称谓。
“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祝却瑢隐约觉得自己有些偏头痛,将拇指按在太阳穴上。
“没有。”殷却然和她视频时,没耽误翻阅文件:“我现在身体什么样,你不是最清楚吗?”
这几年,祝却瑢别的地方不精通,唯独在医疗产业上下了苦功。
两人的态度更是对调,殷却然现在活得更随心些,家里事无巨细管着,生怕出纰漏的反而是祝却瑢。
“大不了我最近不去看望庄婆婆,尽量避开庄未绸行不行?”祝却瑢退让一步。
谁知殷却然不吃她这一套,掀了掀眼皮,幽幽地看着她:“你这些年不也一直避着小庄么?”
当年与庄家的婆婆结缘,祝却瑢早已将老太太当作自家长辈孝敬,只要有空都会花时间陪陪老人。
每次都特意避开庄未绸。
最初是有赌气的成分在,毕竟庄未绸坚决不接受她的赠予,还在她面前计较尊严面子,转眼却轻易接受了她姐姐的帮助。
后来却不是。
因素太混杂,只有祝却瑢自己心里清楚。
被自己姐姐这么不经意一瞥,她顿时回忆自己那些年的混账事。
终究是她理亏。
“那我不管你叫姐,上哪儿再找个姐姐去……”祝却瑢还是不能接受殷却然三言两语和她撇清关系的现实。
这下轮到殷却然不适应,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也没见祝却瑢这么黏她。
“你这是……在外面惹麻烦,需要我帮你解决?”
“没有。”
“和老婆闹别扭,找我想办法?”
“……我跟语青挺好的。”
殷却然越想越不对,文件都不看了,专心致志与祝却瑢聊天:“喝大了?”
祝却瑢:“……”
这几年没有殷却然在一旁保驾护航,她没了任性恣意的资本。
有过艰难的时候,咬着牙坚持下来,才逐渐懂得殷却然的不容易,也获知了一部分曾被母亲们死死捂住的真相。
这些话,殷却然从没对她提过,她也不愿意揭开,姐妹之间权当不知情,过自己的生活。
时至今日,祝却瑢仍后怕,如果殷却然没坚持住呢?
她姐姐好不容易熬过来了,现在可禁不得任何闪失。
人的神经绷得太久,总会变得有些谨小慎微,祝却瑢也明白,姐姐这是借着调侃开解她。
姐妹两个习惯了别扭着相处,不到生死攸关,谁也讲不出温存话来。
“我在这好好的,你看得见摸得着,不用找。”殷却然顿了顿,又道:“只是让你下次遇到的时候,替我隐瞒一二,诓一诓小庄。”
她有预感,即便祝却瑢有意躲避,庄未绸也会想办法见面。
庄未绸的执着,没人比她更了解。
祝却瑢见她心意已决,只得应承下来。
“姐,为什么不能告诉庄未绸实情呢?”
殷却然缄言,直到挂断电话前,才道:“只是暂时不说。”
这个“暂时”是多久,殷却然也不能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