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斟今和他的继父商量好了,什么也不需要李君带,裴斟今那里什么都有。
但李君还是带了暑假作业的卷子。
妈妈也挺高兴的。
继父在家里不断夸耀着省城裴家的生意做得多大,门路多么难找,是如何的富贵逼人,如何难以想象的权势滔天。
但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李君木然地想。
但继父似乎觉得很有关系。
他不断叮嘱李君一定要和裴斟今打好关系,要奉承好对方。
或者更直白的说,讨好。
他和裴斟今的友谊,好像突然成了继父和裴斟今的,而他只是他们之间的一个桥梁和道具。
李君直到坐到裴斟今的车上,也许久都没有说话。
裴斟今并不觉得李君的沉默有什么问题,也不觉得对方的冷淡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继父为难你了?”
李君哪怕给裴斟今发了那么多信息,里面也没有一句关于继父的,他不喜欢诉苦,也不喜欢说别人坏话。
至今为止,也没有向裴斟今说过任何家里人之间相处的具体事情。
但裴斟今也是重组家庭,大概是推己及人,才会这样问。
李君知道裴斟今可能可以轻易为难到继父。
他从继父今天在家里的夸耀里明白到这点。
他并不想发生这种事情,那对家里,对妈妈没有什么好处。
于是摇头了。
“今天大扫除了,有些累。”
裴斟今又说了一些话,一些调侃他们家为什么不请保姆,保洁干活,还要主人自己动手之类的话。
李君想,裴斟今并不知道,打扫的人只有他一个。
他没有说话。
因为这是不需要认真回答的随意的言语。
跟他不一样,裴斟今很喜欢说话,大多数时候只需要做个听众就好。
果然,裴斟今一路上又开始吐槽抱怨起他自己家里。
虽然他说了很多吐槽的话,但仔细听的话,其实也没有暴露他家的任何隐私信息。
他吐槽的只是一些小事,都是针对裴酌古的。
家里更偏爱裴酌古,裴酌古有点爹味重,指手画脚之类的话。
这次是裴酌古勒令裴斟今回去的。
“他还想让我转学到省会去上课,说这里的师资不行。可能我下学期就得离开这里了。”
说到这里,裴斟今是真的紧皱眉头很烦。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恼恨裴酌古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但他现在也的确没有办法。
哪怕再愤怒不情愿,也不能不听。
如果是之前,李君大概会很失落不舍,但现在他没有。
对药物的戒断努力似乎开始有效果了。
李君想了想,从朋友的角度,他也觉得裴斟今应该回去上学,省会肯定比这里更好。
“你不希望我留在这里跟你一起吗?”
裴斟今没想到他竟然不站在自己的立场,有些惊愕和不悦,像是被背叛了。
但他也没有发脾气,只是皱眉沉默,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前他们刚成为朋友不久的那个下午,他因为等不到容念,阴沉着不说话的时候。
李君刚开始有点忐忑,他不喜欢别人不高兴,或者说,他惧怕和人起冲突,惧怕气氛压抑。
那样会让他紧张。
但随即他又慢慢释怀了,其实也没什么不是吗?
裴斟今不高兴就不高兴。
裴斟今就要走了,可能以后他们也不会继续做朋友了。
到了裴斟今家。
裴斟今仍旧生着闷气,没有理李君自己回房了。
李君想,他是不是要回去。
但保姆站了出来,她不知道两个人吵架的事情,应该说,裴斟今单方面生气的事情。
她还遵照着之前裴斟今电话里的交代,对李君说他的房间已经整理出来了。
李君很想走。
但他也知道,就这么回去,继父一定会闹得今晚睡不着,毕竟他回去就代表得罪了裴公子。
即便没有得罪,也是没有抱好对方的大腿,是家里的罪人。
在今晚在街上游荡一夜,还是住在这里之间犹豫了一下,李君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要是真的走了,才是真的在跟裴斟今吵架。
一切东西都准备好了,是新的。
李君洗完澡睡在客房的床上,他明明很累,却睡不着。
后半夜迷迷糊糊睡着了。
早上忽然听到开门声,什么东西趴在了他的身上,他以为是那只叫小小的布偶猫。
当他迷糊睁开眼,却见穿着睡衣的裴斟今已经到了他面前,用一种他想象不出的姿势,揽着他的肩,在他耳边说话。
“我昨晚气得睡不着,你居然就这么睡了!”
裴斟今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像是咬牙切齿。
但李君能听出来,那不是真正的生气,是朋友之间的玩笑,或者说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