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彗刚洗完澡本来脑袋就晕乎乎的,浴室满是周钦玉洗后的香气,他在里面弄了好一阵,等真的结束不免疲懒,闻言,看向周钦玉,说:“我想睡觉。”
“你想睡觉?”周钦玉怔了怔,摸摸黎彗的额头,纳闷道:“我让你去吹头,你在这和我扯你想睡觉,没发烧啊,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
黎彗掀开被子,手垫着周钦玉的脑袋,将人压在|床上,他知道自己体重不轻,没有实实在在压上去,只双手撑在周钦玉脸旁两侧,说:“(……)。”
周钦玉好笑道:“什么招不招惹,你说梦话呢?”
黎彗自嘲笑了笑,他也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然怎么能看到周钦玉躺在这张床上,这一向是他要吃安眠药强行求一个梦的结果,但如今竟然是现实。
他从周钦玉身上翻下来,平躺在周钦玉身边,两人盖着一床被子,关了台灯后,屋里只余窗外月光的倒影,满室安静。
这样的黑夜无形中给他勇气,黎彗试探着摸到周钦玉的手,十指相扣后,他听见周钦玉叹了口气。
黎彗想,再怎么伪装自然,他们之间也多了一层看不明白的厚壁障,只是彼此都想体面回到从前。
可哪有那么容易?四年,多少个日夜。你有想过我吗?你试着回来找过我吗?你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有多难过吗?
他心里有无数疑问,但问了又怎样,得到答案又怎样。黎彗前所未有的清楚,周钦玉变化很大,除了一如既往的美貌,周钦玉身上多的是离开北桉后重获的自由和洒脱。
没有黎彗的日子,周钦玉无疑过得很好。这样的事实让他痛苦,想到这,他松开了周钦玉的手,翻过身,不想让对方察觉自己的情绪。
周钦玉并不明白他心里弯弯绕绕,只觉得黎彗整晚阴晴不定,一会黏着自己,一会又冷若冰霜。他心底疲累,钻进被窝后,摸索着打开手机,被屏幕上的白光照得晃了晃眼。
他把黑名单里的宣景放出来,打字发信息问道:
你睡没?
宣景回得很快:
没睡,你是不是暗恋我?
周钦玉回“滚”,又问:
打个比方说,如果孟霁对你不冷不热的,你会怎么办?
问完似乎觉得措施不够严谨,又补充:该如何应对?
宣景在手机那端笑得乐不可支,回道:
报复回去,让他也体会一遍,但一般这么做有风险,比如我哥这样的犟种会比我更冷漠,然后我们就会进入漫长的冷战期,最后还要我去求和。
周钦玉骂他:
没出息。
宣景也毫不客气:
你有出息,你有出息见人家就跑^_^
周钦玉再次把宣景拉入黑名单,他关了手机,闭上眼睛,身旁一侧几乎没有动静,他以为黎彗睡着了,也跟着开始酝酿睡意,所以黎彗忽然出声时,他几乎吓了一跳。
“明天有个聚会,”黎彗说,“有大学同学,宣颖和张润嘉也会去,你去吗?”
他说着这些话,并没有转过身,所以听起来声音闷闷的。周钦玉也有了脾气,翻过身,背对着黎彗说:“不去!”
黎彗好像并不意外,又说:“宣颖很想你。”
周钦玉真想说一句少来这套。这次再见面以后,黎彗就有了这个毛病,各种弯弯绕绕的心思不说,还要拉上毫不相关的人,以此想达到自身的目的,让周钦玉自己猜,自己悟。
哪来的那么拧巴的人?
“不去,”周钦玉这次说完已经有些乏了,他闭上眼睛道:“没有意义的话可以不讲。”
“什么叫有意义的话?”
黎彗转过身,他问:“我说我想你,算有意义吗?”
疑问的,讽刺的,恶意的,唯独不真诚。周钦玉不买账,这次沉默以对,连回答都吝啬。
“我想你,”黎彗手指缓缓攥紧,他问道:“可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还是要走。”
他早先就知道周钦玉这次回国的消息。几年前他一直认定周钦玉在后港,大二那年暑假,实在抑不住思念,瞒着家里跑了过去,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人已经不在这了。
回去之后,他几乎把能想到的人问了一遍,张润嘉不知道,宣颖不知道,奶奶不知道,甚至黎珂明也不知道,他只好一有空就去找赵翡,雷打不动一周一次,杵在门前不走。
有时候赵翡的妻子瞧他可怜,会抱着幼小的女儿,在门口陪他说两句话,讲些关于周钦玉的,比如女儿西西脚上的芭蕾舞鞋是周钦玉买的,身上的公主裙也是,还有发上别的蝴蝶发卡。
可笑的是,那一刻黎彗甚至开始嫉妒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
赵翡本身守口如瓶,怎么问都不说,但到了后面,不知道是看他锲而不舍,还是受了妻子的求情,最终还是告诉了黎彗,虽然没有讲具体地方,但他说周钦玉去了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