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距离就像是和朋友在一起,好像也就没有谁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尽管明来刚转到七班的时候七班的人拿他们开过玩笑,那个男生还当着周任的面说初阳不是直的,也没有任何人因此说过他不道德不干净,不像那个司机大叔。偶尔的一刻初阳会想,纵使现在他和明来大胆无畏承认这段关系,他身边这帮同学也一定会给予他们包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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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很平常的晚自习课前,初阳斜前面的那个女生忽然把背靠到他桌上来,偏着头对他说:“你看学委。”
初阳和明来同时望过去,看到张阅宁趴在桌子上睡觉。
“怎么了?”初阳问。
“那个位置特别难坐,你知道吗?每天这个教室前门都得开个十几二十次的,每开一次都会刮一阵冷风,学委他……你觉得他真的睡着了吗?”
女生停下,很感慨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眼里波光动容的,“考第一了还选那样一个受虐位置,我这个前前桌都心疼他了。”
可是……如果是倒数第一名选那么一个位置,也还是会被冷风吹的。初阳想,好像女生是在给他们传递什么信息?
“你说,他是不是因为下棋输了才走的?”
女生给他答案了。
初阳转头看明来,明来道:“下棋只是游戏,没说明什么问题。”
“那你们俩当时说那些话?”女生又说。
“说什么?”初阳追问。
“你快别八卦了。”明来道,“就你记性好。”
这么一说,女生兴趣更浓了,直接转了大半个身子来面对着他们,看了初阳一眼又看了明来一眼,然后又掉头看了张阅宁一眼。眼里八卦冒得贼亮,勾下头问他们:“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操!”初阳吓得差点没摔倒下去,好在明来及时扶住了他的椅背。
这么一个动作又被女生精准捕捉到了,一幅“原来如此”的自我认定模样,自信又开心,然后吧,她就笑眯眯地去跟另外一个女生分享她刚才确认无误的消息了。
这俩女生和初阳一样,一辈子都呆在原位置,什么猫腻听得那叫一个齐全,现在张阅宁“离走”这么一出戏码,好像就坐实了她们猜测的情况。
初阳不知道懵了多久,这俩女生就一齐转回来,同样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明来一眼,然后齐声说:“同性爱情真的在我们身边,好稀奇,看好你们。”
“别乱说。”初阳道,“求你们了。”
女生们被他的恳求吓得有点愣,明来站起来了她们才反应过来,然后就看见明来拿着一张写着一行字的草稿纸走到前门那儿,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缝,侧着身猫出去后又把门关上。十来秒后,门再次被小心翼翼打开,明来空手走了进来。
明来坐回到位置上时又对她们说:“我们仨是很好的朋友关系,没像你们想的那样。”
“哦,好,知道了。”女生们互相撞了一下胳膊后撤回身子去了。
没过一分钟,就又有一个人推开前门进来,是个男生,推得很大力。门撞到对角那面墙后又弹了回去,张阅宁的头发被吹掀,很快又窸窸窣窣地盖下去。耳朵是红的,但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男生压根没发现门上贴了什么东西,缩着脑袋一脚把门踹了关上,张阅宁的头发又再一次被掀起然后慢慢地回落,可他还是没有反应。
那张纸经历了三次同样的情况后还没被发现。
这次,初阳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吼:“贴那么大一张纸都看不见?”
刚推门进来那个男生被吼得一愣一愣地,他弓着腰眯着眼凑近门,终于发现了那张纸,纸上是几个飘逸的大字:“轻关轻开,谢谢配合。”
张阅宁换了个姿势,只是仍然没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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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坐完月子出院的时候,他们刚好考完第一次月考,成绩得周日晚才能出。好不容易放松一次,他们什么书都没收拾,又或许是知道了他们这一次回去要面临什么,带书没用。
按照宋先凌说的,先冷静一下等苏青安定下来再解决这件事,现在时间到了。
高二签退没有高一时那么严谨了,不用家长到场或者打电话都能出去,只要能搞到放行条。宋先凌说他还有份文件要处理,就让他们多等一会儿。于是他们就这么愣愣地站在签退处看着家长接走一个又一个学生。
一周未见,家长们总是要先拥抱一下孩子,然后就心疼得不行,说孩子这里瘦了那里瘦了,回去好好吃两顿补回来。吃两顿好的还不行,得再买一大堆营养的带进来,多吃多补。
没接出去的只能用手机打视频,和亲人遥远两端招手,却总是触不到真实的彼此。有些学生还得自己挪生活费来交话费充流量,这流量一超,网就限速,开个视频讲三十分钟,有二十分钟都是卡着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