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胖,甚至偏瘦,可以轻轻松松地面对面而站,还能同时转一个圈。
初阳不知道明来什么时候去拿的医用镊子,棉签,碘伏,新纱布还有医生给他换的药。
他也不知道明来此时什么心情。
明来抓着他的手腕边解纱布边说:“那天医生说一定要预防感染,你自己就是不注意。我之前认识一个人,她的手就是割伤后没注意处理就得了破伤风,做了手术之后都没完全好,有个手指头动不了了。”
“哪个朋友?”
明来没回答。纱布撕到最后一层,却撕不下来了,黏在了伤口上。明来又轻轻扯了扯,还是没扯下来。
初阳看到他不放弃地用镊子轻轻去接触地带一点一点地撕,每撕一下自己的心就跟着惊跳一下。他们太近了,初阳压根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儿了。他认真地盯着明来,发现明来轻巧的双眉悠扬地立着,犹在雪山之巅。他太白了,仿佛苍山负雪,明烛天南,周围一切都日薄西山了。
他按耐住狂跳的心,轻声笑了笑说:“你真小心。”
小心翼翼帮他处理伤口的人一声不吭,连头都没抬。上了药后,明来才又说话:“洗吧,洗完去医务室看看还要不要缠纱布了,通不了风应该好得很慢吧。”
“太矫情了。”初阳道。
明来抬眼疑惑地看着他。
“就这点儿小伤。”
“你没听医生说扎了好深吗?”明来无奈。
“放在小时候,我抓点泥撒上就能好。”
明来:“……”
明来没再理人,只让他自己脱掉衣服。初阳看了明来一眼,没犹豫,把所有衣物脱掉,然后背对着他站。明来拿淋浴头帮初阳从头往下淋,打湿后,先洗头。
他比初阳高,伸手不费劲儿,但初阳还是怕他累,询问道:“我要不要蹲下?”
“不用。”
“哦。”
“初阳!”明来边给他搓头边说,“这周末我要回海棠镇,去看爷爷。”
“嗯。”
“我好久没回来了,很想念这里。”
“所以你到底哪天回来的?”
“上个星期,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忙转学籍的事,我也没想到你爸会送你来这里。”
“我自己考的成绩也能进,班级第二。”初阳伸手扶住隔板,整个身体完完全全放松下来,笑着等待夸奖。
“全校就五百个学生。”
“你能不能夸夸我?”
“你好厉害。”
初阳心满意足了,又问:“你亲生爸妈对你怎么样?”
没听到明来的回答,初阳又说:“应该不好吧,不然为什么你又回来?”
“他们……挺好的。”
“真的吗?”
“嗯,只是,他们又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们生活中,很难融入进去,况且又是在北方,方方面面都不适应。”
“那你当时还要走?明明他们好像不怎么喜欢你,不然怎么都快十年了才找到他们?后来我听我爸说,要不是院长苦苦十年不放弃,根本就找不到的,这种丢了孩子一点也不伤心难过还正正常常生活的父母,他们有多爱你?能像明叔叔和苏阿姨那样吗?我天天都在骂你傻子,大混蛋,白眼狼!”
“我的确很傻,而且……很后悔。”明来说完,叹了口气。
初阳感知人情绪,宽慰道:“没事儿,回来了就好了,那是你自己要回来的吧?”
“我自己。”
“原来如此,你走之前都不来见我一面。”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明来顿了顿,“乱说什么话,我们就不会冷战了,不冷战我还不愿意和你说?那我得天天给你发消息和你通视频啊!”
“那些话都是救人于水火乱说的,是你自己当真。我现在对你可没那层意思啊,要不然我哪敢光溜溜站你面前?”
明来动作缓慢下来,回应得很平淡:“我知道的。”
“还有,你说的跟你真的会这么做似的。”初阳拆穿他,“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
“行了行了,我是问你,我要回海棠镇,你回不回?”
“回啊。”
头搓好了,接着又洗身体,都是一样的步骤,只不过初阳一直不愿意转身。
“小时候不天天坦腹相见的吗?害羞什么?”明来道。
“长大了,要点羞耻心行不行?”
明来嗤笑出声:“我是你哥!”
“滚蛋!”
这一声“滚蛋”之后,两人立马警惕性地安静下来。
外面似乎有人走了进来,脚步很沉,慢吞吞地,还有刷手机的短视频声音。
“谁呀?”初阳刚一问出口,嘴巴就被明来湿漉漉的手捂住。同一时间,视频的声音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