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君瑜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想避开他的视线,眸光一转,落在了他腰上的玉上。
兴许洞察人心是帝王功课。裴琅轻而易举地看出她的心思,他往前走了半步,取下那块玉,朝姜君瑜伸出手:“表妹,是看上了这块玉么?”
那块玉静悄悄地躺在他手上,仿佛姜君瑜说一句想要,裴琅就会半分也不犹豫地送她。
*
福嘉也看不清那人,等得抓心挠肝的,一偏头,看到姜君瑜面露凶光,死死地盯着前面,便出声喊她:“怎么了?”
姜君瑜回过神,撇撇嘴,装作十分不经意也不在意似的开口:“那人好像是裴琅……”
她默了下,补充:“……表哥。”
福嘉果然大惊失色,也不管被发现了怎么说,拽着姜君瑜就跑出去,哭丧着脸,嘴里还念叨着:“完了完了!我不想要柳叶棋这样的表嫂!”
柳叶棋仿佛踩在云朵上,叫她有些不知所措,不枉今日的打扮,裴琅果真来了,再然后,她假借父亲之名,没想到对方也真来了花园。
只是下一步该做什么?
太子少而敏学,善文善武,民心所向,性子也是一顶一的好……柳叶棋几乎找不到他的短处,一颗芳心自然落在了他身上,这会子倒是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裴琅身量高,一只手垂下,屈起来的手指一下下擦着玉珏的边缘,垂下眼皮看她。
他有一双不同性子的眼,眼尾微微上挑,看起来凌厉而不近人情,脸上不带着笑的时候,帝王之气便会严严实实地盖下来,叫人大气也不敢喘。
然而性子却温和有礼,颇具君子之风。
柳叶棋小心地看他,有些出神。
裴琅似乎也发现了事情真相,微微抬了下眼皮,眼里仍然是带着笑意,只是叫柳叶棋觉得有些虚,同他这个人一样,怎么也抓不住。
她咬咬唇,刚要开口,远处传来动静。
福嘉跑得急,连带着姜君瑜步子也急促起来,她不想上去凑热闹,更不想和柳叶棋有交流,无聊又烦躁地拽了下发尾,很想发脾气的样子。
柳叶棋看到裴琅怔了片刻,很快,他将视线投向他们,抬一下眼,声音很平静地开口:“仪态有失,罚抄十遍《论语》。”
他明明语气很平淡,甚至不如和自己说话时的温柔,可柳叶棋却在有一瞬看到他仿佛换了个人,脾性从温和的皮囊下短暂地露出来了一点。在她眼中从那个不沾尘俗的太子化作了有喜怒哀乐的普通人。
可是只一瞬快得几乎眨眼之间就消失了,仿佛一切全是柳叶棋的错觉。
“啊,”福嘉的脸色更不好了。
姜君瑜同情她,也同情自己,小声问:“我不用吧……”
裴琅看她一眼。
姜君瑜知道了,跟着福嘉一起哭丧去了。
柳叶棋不安地揉着自己的裙摆,试图找些什么话出来。
“柳小姐还有别的事么?”裴琅此刻终于注意到了她的似的,微微弯一点腰,露出一个很认真倾听的姿态。
“我、我……”柳叶棋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愤恨地瞪一样旁边的姜君瑜和福嘉。
姜君瑜理不直气也壮,瞪回去,特地阴阳怪气她: “柳小姐还有事么?”
柳叶棋:……
她气得脸红耳赤,正不知道怎么好,远处又热热闹闹了起来。
赏花宴不是徒有其名的,主人家迟迟不见,福嘉的庶妹于是做主领了其余宾客来花园里赏花。
人总算多了。姜君瑜松口气,倏地想到十遍《论语》,又不是很想松气了。
柳叶棋的主意全泡汤了,见热热闹闹的宾客往她们周遭聚了过来。
有几个试图巴结太子的,已经在和裴琅攀谈了。
姜君瑜!
她气得牙齿发抖,大好机会没了,不敢怪罪到福嘉身上,只好全推到姜君瑜上面。
姜君瑜凶巴巴地开口:“看我干什么?”
柳叶棋“哼”了一声,带着婢女就要从她们中间挤过去,一刻钟也不愿意再待下去。
姜君瑜也不想待着了,怕多待多错,一不小心让裴琅又抓到自己的把柄,打算也跟着走了。
然而周遭宾客太多,柳叶棋走得又急,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她路过之际,还顺带踩了姜君瑜一脚。
姜君瑜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即狠狠一脚踩回去,一只手腾出来,要扶住福嘉,身子假模假样地晃了几下。
反正自己“娇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回,看她不狠狠栽一把柳叶棋!
柳叶棋没想到她真的一副要摔倒的模样,急忙伸出手,半途中又停住了,不知道到底是要拉还是推。
犹豫不到半瞬,她快准狠地收回手,擦过姜君瑜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