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眯着眼,道:“此话何意?”
掌门道:“她早就背信弃义离开我义衡派了!怎么,她却没有去找你吗?”
说着冷哼一声,又道:“她为正道你为魔道,她但凡要是还有点良知,就不会泯灭人性与你为伍!我看她不去找你,至少心中还有一丝是非对错!”
凌霄抬脚继续往登阶往上走,道:“我不信。”
掌门没拦他,只侧身道:“你不信,今日我就允你进去找,看看她是否还在门中。”
凌霄进义衡派找人之际,掌门立刻命人往各大派传信,于山下准备围剿魔头。
这日凌霄几乎把整个义衡派掀得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夜藏的身影。
他喜欢的姑娘虽然认死理,但她自己会分辨善恶;她说回来要交代清楚,但她绝不会以身殉之;她说不管跟不跟他,都会回莲花镇去与他回复,那她就一定会去。
或许他们只是在路上错过了呢。
或许此刻她已经到莲花镇了呢,结果发现找不到他,那她定是很着急。
在义衡派没找到人,凌霄当即折返下山,前往莲花镇。
他回到莲花镇,将整个镇子找遍,也还是没能找到她。
他又等了数日,结果等来的不是夜藏,而是各派云集于此,是来剿杀他这个魔头的。
这一战,莲花镇是腥风血雨。
凌霄杀得个昏天黑地,在场死伤无数。
他从未如此嗜血如狂过。
到后来,江湖门派看见他杀红了眼,那双眼睛不复昔日的清明,而是变得血红,眼里只剩下杀意。
他心急如焚,真气大乱,随着不断厮杀而入了魔。
从此夜藏成为他的心魔,他未曾有一日放下过。
第383章 请您见见他可好?
眼下,陆杳看着夜藏前辈的形容,知晓她并非她语气里听起来的那般冷清无情。
不然何故,双眼覆白绫;又何故,满头青丝作白发?
陆杳道:“我小的时候,是师父从火里捡回来养大的,我从小就听着师父与前辈的故事。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师父走火入魔,心中却未曾对前辈有过一丝怨憎。
“他只知道此生定要寻到前辈,听听前辈说,为何不见他,又为何要让他苦寻这么久。他到处寻觅,每年也都会去各宗各派找一遍,再去莲花镇等前辈。
“他说前辈一定会去,他只是恰好与前辈错过了。”
夜藏死寂地坐在石台上,低着头,毫无声息。
仿佛陆杳所说与她没有一丝半毫的关系。
陆杳道:“如今我是明白了,不是前辈不肯现身,而是无法现身。”
陆杳看着夜藏的手腕,这些年她所受之苦,丝毫不比自己的师父少。
师父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他无门无派,逍遥恣意惯了,江湖不容他罢了。而眼前这位前辈,名门正派出身,江湖同样不容她与一个被定义为魔头的人在一起。
便用如此残忍之法,将她困在这楼中这么多年。
直到她在这里枯萎,直到他们的事彻底成为过去。
陆杳又道:“师父仍在莲花镇等着前辈,多少年他都会一直等下去,直到前辈去赴约为止。
“既然找到前辈在这里,我们就先想办法离开这里,等出去以后,前辈的手伤便是我不行,但我二师父定能处理。”
她试着靠上前去,轻轻拉了拉夜藏的手,放缓了声音,带着一丝恳求之意,再道:“夜藏前辈,请您跟我去见见我师父,可好?若是见不到前辈,他这一生都不会甘心的。”
夜藏终于动了动手指,低声道:“他收了个徒儿,想必这些年有徒儿跟着,也不至于太寂寞。”
陆杳道:“谁说不寂寞,我纵使是他徒儿,却不能让他心里感到慰藉,这世上唯有前辈才可以。
“江湖人,要么言而无信,要么重诺千金,您和我师父都是后者,故我师父才会一直等下去。”
夜藏道:“你说错了,不是我无法现身,而是我不愿现身。我若再见他,正邪不两立,我也定会杀了他。”
顿了顿,又道,“你便告诉他,我已亡。”
陆杳看着夜藏,突然也满腹不甘,道:“既然前辈如此冷绝,那为何又要流泪?”
夜空里的厚云渐渐被风吹走了,一缕清淡的月光透过上方的琉璃瓦打照进来,犹如落了一地的白霜。
夜藏似能感觉得到,她虽覆着白绫,可她终年如一日地待在这个地方,对于光线的感知尤为的敏感细腻。
她微微仰起头,缓缓伸手,往那月光下。
月光照得她的手极其惨白,而那腕上的尖锥森冷漆黑。
她的脸也被月光照到了,可见那覆着双眼的白绫,早已被眼泪打湿,泪痕顺着白绫下方淌下来,混杂着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