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舟一一记下。
她还说:
“我所有法器都给初瑶,唔,点心也给她吧,她爱吃。”
“哎,我以前太小气了,总是不许她多吃,现在,她可以一次性吃个够了。”
谢沉舟捏着笔身的指节微微泛白。
“大师兄……嗯,大师兄的话,我买了一把锤子,可以送他。”
桑念冥思苦想:
“只给一把锤子好像太小气了,把我攒的符篆也通通给他吧。”
谢沉舟腕间悬停许久,轻轻放下笔。
“我呢?”他问桑念,“你要留给我什么?”
桑念语声轻快:
“我把我所有灵石都留给你,可多了。”
“……”
“不够吗?还是不喜欢?”
见他沉默,桑念加重语气强调:
“真的很多诶,你会变得很有钱。”
谢沉舟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清:
“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
两个人都没说话。
良久,谢沉舟收拾好纸笔离开,脚步微微踉跄。
秋千上,桑念抬手取下盖住脸的书,露出红肿双眼。
“要给哥哥和春儿留什么呢?”
她努力弯起嘴角:
“对了,我还有很多金子和宝石,这些都给他们。”
“他们一定会很喜欢的。”
她望着瓦蓝的天空,被日光刺到流泪也不肯闭眼,细细的嗓音散在风声里:
“他们,一定会很喜欢的。”
……
神医余渡消失了。
界河战报却再度传来。
修罗殿少主独自闯入了仙门布下的大阵中。
他不要命一般与他们厮杀,杀红了眼,杀破了阵,杀得仙门生生后退三百里。
人人都道谢沉舟疯了。
人人都盼着谢沉舟死。
可他就是不死。
怎么就是不死呢?
尸山血海上,少年看着再次愈合如初的伤口,绝望闭眼。
“怎么就是……不死呢?”
千万里外的青州,桑念放下那份战报,安静许久,蹲下身继续栽种手里的树苗。
她填好土,对着这棵小桑树微微笑:
“你要好好活下去呀。”
她舀了一瓢定根水,小心浇下,絮絮道:
“你要长得很高,你要长很多很多的叶子,你要……”
“一直,一直,陪着他。”
寒风呼啸,青稚树苗颤巍巍晃了晃,似乎下一刻便会枯萎。
一旁的春儿满脸担忧:
“小姐,现在可不是种树的时节,它真的能活下来吗?”
“会活下来的。”
桑念挽了挽颊边碎发,顺势擦掉被风吹出的泪花,望着远方虚空,低声呢喃:
“一定会活下来的。”
春儿仍旧担忧:
“要不然咱们还是等春天再种吧?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可是,等不到春天了。
她来这一遭,始于夏,终于冬。
偏偏不逢春。
*
回家倒计时:三天。
桑念忙着整理自己的储物袋,将里面的东西都分门别类放好。
这样到时候也方便送出去。
六六问她:
“你要去见谢沉舟最后一面吗?”
桑念手上的动作一顿,摇摇头:
“还是算了吧。”
六六不理解:
“你为什么骗他你会去冥界?他当真去找你了怎么办。”
“人总是要有个念想,有点盼头,这样才能活下去,不然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桑念道:
“冥界又不是谁都能进的,估计他光研究进去的办法都得研究个几百年,那时候,也许……”
她声音小了下去:
“也许他已经忘了我呢。”
六六道:
“也对,估计他那时候都想不起你是谁了。”
桑念道:“……是吧。”
六六突然很难过:
“你走了,我也会回总部,以后再也见不到小七了,它应该也会忘了我。”
它翎羽耷拉下去:
“我真舍不得它。”
桑念摸摸它脑袋,没吭声。
“舍不得谁呀?”
一道含笑的嗓音自空中响起。
桑念霎时抬头。
酒香醉人,女子转转手里的酒壶,轻盈跃下房梁。
“念念,好久不见。”
桑念忍不住后退一步。
碧柯微笑:“还是这么怕我啊。”
桑念放下储物袋,疲惫地坐下:
“你来干什么?”
碧柯道:“我来看看你。”
桑念扯了扯嘴角:“看到了,我快死了。”
碧柯眸子停了停,恍然:
“我说谢沉舟怎么变成那副模样,原来是因为这个。”
桑念捏捏眉心:
“我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被算计的了,你走吧。”
“谁说没有?”
碧柯笑眯眯地指了指她心口:
“你忘了?我当时说过,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