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去县里,也是自投罗网。
这个时候,唯有芩孟连能救夫君。
初春,天气还未转暖,刺骨的冷风无缝不入,棠哥儿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架着牛车。
饕餮懂事的窝在他腿上,为他的肚子挡去些许寒风。
小路并不平,棠哥儿来的急,牛车上并未像往常那般垫着软垫,偶尔车颠的很了,棠哥儿便会不适的皱起眉头。
他日夜不停,连赶了三天的路,却还未赶到芩州。
芩州太远,他心知再赶下去牛车受不住,若是牛车倒了,他连回都回不去,又何谈救夫君。
他只能停下,连日赶路的疲惫让他的眼皮灌铅似的沉重,刚把牛车栓好便倚在树下睡了过去。
他睡的并不安稳,梦里夫君鲜血淋漓的倒在血泊中朝他呼救,他想救夫君却无法靠近夫君。
无措和恐慌让他骤然惊醒,他脸上一片冰凉,竟已泪流满面。
……
山香县地牢,承隽尹从梦中惊醒,“棠哥儿!”
“吱!”一只硕大的老鼠从他面前跑过去,承隽尹仰头靠在墙上,心焦如焚。
他梦到了棠哥儿得知他被抓,情绪激动之下小产了。
梦里的棠哥儿哭的撕心裂肺,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他想过去,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棠哥儿身下血流不止,而后倒地不起。
他咬紧牙关,看向牢笼外。
这么久没回去,他被抓的事瞒不住。
他怕棠哥儿为救他,会做出什么不顾自身安危的事,便让衙役帮他给棠哥儿报平安,承诺出去后给衙役一百两银子。
算算时间,衙役也该回来了。
可他没等来衙役,却等来了屋渐。
“承隽尹,听说你夫郎有孕了?”屋渐笑得意味不明,“这么关心他,我把他找来陪你如何?”
承隽尹瞳孔一缩,极力维持冷静,“他又不知道酱料方子,你让他来有什么用?”
屋渐眼神发冷,“你在乎他,便有用。”
这些日子,他为了撬开承隽尹的嘴什么方法都用过,但承隽尹软硬不吃。
自从当上县令后,他何时受过这种挫折,每每看到承隽尹那张冷漠的脸,他便恨不得一刀砍了承隽尹,但他不行。
本想着今日若是真要不出方子,就干脆赔上一个女儿,只要承隽尹娶了他的女儿,这以后酱料挣的钱,也必有他一份。
但他没想到今日竟让他逮到一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这个狗东西没什么用,却提醒了他一件事。
承隽尹很在乎他的夫郎。
承隽尹眼底凝聚上血色,见着屋渐转身要走,他哑声道:“酱料方子,我给你。”
屋渐脚步一顿,笑了,“我改变主意了。”
承隽尹可以做出芝麻酱和辣椒酱,那他必定还能做出其它酱料。
他本来只想要这两个酱料方子,但若是抓来棠哥儿,他要多少方子,承隽尹都必须给他写出来。
承隽尹猛地扑到牢笼前,死死盯着屋渐,目眦欲裂,“别动他!”
屋渐从未如此解气过,“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
他会将一个完好无损的棠哥儿带到承隽尹面前,但若承隽尹不听话,他就不保证棠哥儿能不能完好无损了。
他大笑着离开,承隽尹死死拽着牢笼,神色狰狞。
……
棠哥儿给牛喂完水,重新坐上牛车,正要出发却见饕餮忽而炸毛,直直盯着前方。
棠哥儿往前看去,隐隐能看到黑暗中有刀光闪烁,他心口一滞,顾不上牛车,捂着肚子跑进林子,借着浓密的草木隐匿自己的身形。
借着月光,他匆匆回头,看到那群山贼一刀将牛砍杀,他心下一骇,不敢多待。
饕餮围在他身侧跟着跑,这个时候他不敢坐在棠哥儿身上给棠哥儿增加重量。
山贼们很快发现棠哥儿的踪迹,从四面八方持刀追上。
棠哥儿的肚子隐隐作痛,风中传来山贼的声音。
“是个哥儿!”
“他看到我们了,不能留。”
棠哥儿只敢拼命的跑。
他不怕死,可他肚子里还有孩子,夫君还等着他去救。
他不知自己跑了多久,余光瞥见身后有山贼追上被饕餮一口咬断脖子。
肚子的痛感越发剧烈,在他心生绝望之时,他在黑暗中看到了几束火光。
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呼喊求救。
离的近了,他看到那群人身着盔甲,手持刀剑。
他心却安了。
夫君曾告诉他,余国有贪官,但若是有朝一日遇困,便去求救军营中的士兵。
他们就算不会救你,却也绝不会害你。
他身体发软,直直的倒下。
恍惚中,他听见他们惊呼。
“是个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