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的几位除了楚韵从来没接触过沈青浩的父母,就算知道从前几天这二位大神就常驻中央了,心中对这两位的想法依旧是“爱子深切”的慈祥父母,毕竟他们肯为了梅处长主动出手,和自古以来那些普遍欺压哄骗来到家里的另一位成员的上一辈作风简直大相径庭。
直到程庭萧这一番控诉,他们才骤然从镀了几层圣光的思维定式中一棒子给敲了出来,忽而意识到在当年特能者中女性受到极度打压的情况下,以女性身份跻身行动处处长的周瑶琴周处长是何等强势与魄力,至今凭借着“花花草草”在研究中心中地位优越的梅爸爸又怎会是易于之辈。
于是除了沈青浩倒也没人注意到梅筠枫从程庭萧提到他父母时就开始的正经危坐与愣怔茫然。
“再说,就算没有这二位,我们华区也不是总署说威胁就能威胁的,要是真这么卑躬屈膝地爽快把你交出去,华区还这全球第一大特能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日后怕是在全球的地位都要一落千丈了。更别提现在都知道了查尔斯居心不良,更不可能随便让他得逞了,所以你说你们一个个的着什么急,就不能多给我们一点信任……”
程庭萧本来就脑仁疼,被这一众激得更是火大,视线扫了一圈才最后落到梅筠枫身上,登时把后面那个“吗”字收了回去,本能地往后一窜,活像是见了鬼。
沈青浩轻轻地拭去了梅筠枫眼角的一滴泪。
“卧了个大槽,梅筠枫你是脑子还没好还是何方妖孽附你身上了啊?”
程庭萧扒在沙发后面,如临大敌,仿佛下一刻梅筠枫就能原地变身似的。梅筠枫瞟他一眼,用鼻子嗤他:“少见多怪。”
“是,我不如您老人家见多识广,”程庭萧一听这熟悉的嘴毒,确定某人没被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沾上,这才回沙发上坐了下来,“阎王落泪,千年难得一见,惊人骇闻,以后我们抓罪犯都不用大动干戈了,把你往前面一摆,让你那么一哭,即可吓得他们肝胆俱裂。”
这位不在沉默中爆发,也在沉默中变态了,梅筠枫打量他一眼,仿佛谁都从中看到了连存钱罐都装不满的穷酸气,又嫌弃地挪开了眼:“你要还是程家的大少爷,还给得起我的出场费,现在?”
路昭英和楚韵一脸懵逼,程局向来都是基特局的金主爸爸,是外勤和内勤共同的神,连指挥处都时常能受到惠泽,怎么就被向来视金钱为愉悦的梅筠枫嫌弃成这样?
一直没大跟得上趟的秦椿终于跟上了一句,想了想:“昨天在家,我有一个叔叔是和程局家里合作的,好像说特能公示的当天晚上,程家就出了一份声明,正式定下程局的妹妹为继承人,程局除了两套房子和一笔定款的理财,什么都没有,基本等同于断绝关系的公开协议了。”
几人越听越觉得不对,正常来说,这种时候,程庭萧家里不应该借着“家里有人”的关系,好生地享受一波红利吗?要说什么家庭不睦,那是不可能的,从他们局里吃了用了程局多少私家经费就看得出来。
虽然程局的妹妹据说现在已经发展到学习拳击并且将沙袋放在客厅中,上面印着的图案是程局人像,每一个去程家做客的人谁不说一句兄友妹恭?
梅筠枫说道:“你总算还不笨。”
当初戈亚斯元素储藏地遇袭、总署储藏地元素失窃被后,梅筠枫就曾暗示过沈青浩有关他家人的问题,现在看程庭萧倒也是个听劝的,行事麻利。
程庭萧苦笑道:“你都点我了,我要是再混沌无知岂不是太弱智了?中央绝不会允许特能者和商政勾结,和我父母做过生意的,无论是商人还是普通政府官员,基本都知道我。与其等他们找上我家试图搭桥牵线搞得我家不得安宁、被上面‘重点关注’,不如现在就告诉他们,我和家里一点关系都没有,此路不通。”
他顿了下:“还有,我总提心吊胆,觉得特能者和普通人之间真正的交锋还没出现,与其让他们之后逮着我这个特能人抵制我们家企业,不如现在就直接割席,免得到时候某些人他们冠冕堂皇地大做文章。”
程庭萧想起刚才尽管只是“惊鸿一瞥”看到的那对于梅筠枫铺天盖地的恶毒诅咒,心中宛如揣了一块极寒的冰,冰得他几乎七情俱散茫然木僵,一时间回想起梅筠枫每每奄奄一息、血流如注的模样,一时间又仿佛那些人咒骂的对象都换成了日日为他提心吊胆的父母、那么小就失去了童年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