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又说起了正经事,他眸色认真对她叮嘱:“朕从前并不大关注后宫,自三妃协理宫务后,朕才安插人手进六尚局,这才几个月,并不是手眼通天,阿禾务必要小心。”
其实他近来颇有些后悔,因为曾经后宫没有他在意之人便任其发展,现在有了在意的人,却是一时不能把控不周全了。
不过再给他些时间,这后宫必定会和铁桶一般,但在此之前还需她多加防范。
帝王所说,虞亦禾一一记下,事关她们的孩子,她自然也不会马虎。
说完这些,两人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其他地方。
“如今已经进入了二月,还有几日,春闱就要开始,阿禾难道一点也不关心吗?”
听他说这个,虞亦禾便翻了个身,眼睛盯着上面的帐子,“有什么可关心的?”
其实卫景珩有些好奇,“你与姐妹关系不大好,朕是知道的,难道与弟弟的关系也不好么?”
自知晓她怀孕,卫景珩已经把若是皇子这个可能推演到了极致,连他长大继承皇位这种事都考虑到了,自然也会考虑太子外家这一层。
太强自然是不行的,可太弱也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照拂虞家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但是具体怎么照拂还要参考阿禾的态度。
虞亦禾其实也隐隐想到了以后,只是她觉得这事离得还很远,即便肚子里的是个皇子,离能继承大统也还要至少二十年,太长了。
不过既然他问起,她也不介意说几句,为以后打下一点基础。
只是说起这个弟弟,虞亦禾竟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好半晌她才道:
“我其实与弟弟并不熟悉,他虽与三妹妹一同出生,但只在内围养到三岁便搬到了前院……父亲对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与你的姐姐们都不同,你是男子。”
虞亦禾顿了顿,想到了当年之事,眸中不禁有了几分嘲讽之色。
“他三岁便被要求读书习字,后来读了四书五经,更自傲于此,时常在言语中吹谝,我气恼于此,闹到了父亲面前,父亲才许西席教授我们姐妹读男子之书。”
只可惜无论大姐还是小妹都觉女子读四书五经并无甚用,甚至还怨怪自己让她们多听了课。
唯有自己潜心学了学,虽未用在科考一途,但略明男子的道理也是好的。
虞亦禾只说了虞藏幼时的一件事,可卫景珩也大致对虞藏有了些了解,加之消息上也说那三年这个弟弟未曾去山上看她们母女一次,他便知这个内弟大致样子。
自视清高,高傲不讲情理之人,如何能重用?最多寻个清贵之处摆着看看。
至于虞侍郎,他已年事已高,再用十年,有自己看着翻不出什么风浪,只顾着给儿子找辅臣,必要寻良心知恩之人。
于是他自然问起了另外一个弟弟,“那堂弟怎么样?”
虞亦禾因他这极其顺口的“堂弟”心头一跳,却也不好提起此事,只好忽略掉回答他的问题。
“芳弟的性子要好些,幼时对我有所照顾,见我不开心了也会给我从外面带些东西哄我……但他到底是婶母的儿子,偶尔管的多了,我母亲便会给他脸色。”
“我在山上,他虽未曾来,但我也理解他,他大概是觉得我过的不错吧……”
谁会觉得母亲会如此狠心苛待自己的亲生女儿呢?芳弟自然想不到。
后来她回家那几日,芳弟又陪申氏回了娘家,几人也没见上一面,说来已经将近有四年未见了。
从前虞亦禾耻于和帝王提起在山上清修之事,因为那是她不被夫家,娘家疼爱的铁证,可现在她的心态渐渐变了。
那些伤痛在身边之人的疼爱下渐渐淡去。
虞亦禾眸中积蓄了些许泪水,但她忍着没叫它流出去。
帝王本想接着询问,却也不知有什么感应,望过去就觉得不对劲。
稍稍坐起来就发现了虞亦禾的异样,立时替她拭泪,偏又一时想不起什么温柔情话,便急切道:
“以后不会再过那种日子了,朕定会叫你荣华富贵一生!”
听他如此“豪横”又“铿锵有力”的回答,虞亦禾不禁破涕为笑,眼中的泪水顿时消减了下去。
“好……我不哭了。”
她如今幸福的很,如何还能再哭呢?
二月天气渐暖,及至中旬,百姓已经渐脱大氅,只着薄棉衣便可出行,就在这种春暖之时,本朝第三次春闱正式开始。
虞藏和虞芳两兄弟在虞家的期盼中进入了考场,一连九天之后,两人出了考场险些虚脱,被家丁扶到了家中的马车上。
但虞藏虽疲倦却掩不住眸中的精神,不禁抓住虞芳的手道:“大哥,我觉得我这次的能中,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