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的时候谁都不放过谁,默契的时候倒还真有默契。
林晚倾皱着眉头,忍住不爆发自己的脾气。
“我数三声,你们要是再不回到自己的位置,我就一个人去偏房睡,这张床到时候就只有你们,你们慢慢争吧。”
这番威胁还是有用的,父子两人识趣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动不动地躺着。
林晚倾呼了口气,总算制服了这对大小王八。
“好好睡,谁再整幺蛾子我就赶他下床!”
往后确实没有人再有歪心思,林晚倾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后半夜,榻上的人都在梦乡。
林晚倾和陆航之睡得很熟,三人睡一张床确实没有两人睡一张来得宽敞,但还好陆寅只是孩子,他们夫妻足以迁就他。
“母亲……”
陆寅睡在里头,睡相看上去不是很踏实。
他嘴里喃喃着梦话,额头上已出现了一层冷汗。
“母亲……母亲……”
他似乎做了恶梦,梦中的他和母亲正遭遇着前所未有的厄运。
“母亲,父亲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阿寅为何会这么想?”
“那为何父亲要把我们送走?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吗?”
小小的陆寅望着母亲,他年纪是小,可还是懂点事的。
父亲要他们离开陆府,送他们到山上的庄园,不就是抛弃他们了吗?
陆寅面前的女子无声地抚摸着孩子的额发,她的容貌和林晚倾一模一样。
“你父亲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是母亲不好……”
她安慰着孩子,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不久之后,他们母子便离开了陆府,乘上了去往陆园的马车。
而年幼的陆寅知道,母亲不是自愿离开陆府的,他和母亲是被赶出来的。
他们是被父亲赶出来的!
瘦小的陆寅坐在马车里,安静地依偎在母亲怀里。
陆寅面上虽然平静如无风浪的水面,但他的心里早便装满了对父亲的恨意。
“母亲——母亲——”
马车行驶途中遇到山难,整辆马车被倾泻的山泥碾压,断为两半。
“阿寅别怕,有母亲在……”
意外发生时,女子护住了儿子,陆寅才没有受伤。
而她却被埋在山泥之下,被沉重的泥土困住。
“母亲,阿寅救你——”
陆寅那对瘦弱的小手扒着母亲身上的泥土,很快,他白皙净透的小手便被泥土污染。
他扒了无数下,但以他的能力,根本无法在短时间清光母亲身上的泥土。
这时,泥土下的女子不大对劲,她的面色愈发惨白。
“母、母亲……”
陆寅挖到她肩部的时候,顿时愣住。
女人的胸口被一根粗树枝刺穿,正在流血!
“母亲……母亲……”
陆寅以为自己把所有泥土挖开,母亲就能得救。
而当他看到那根刺穿母亲身体的粗树枝时,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年幼的他只会挖泥土,而这根树枝已经是他的能力之外了。
陆寅既绝望又愤怒,眼泪唰唰流了下来。
“不哭……阿寅不哭……”
“母亲……呜……母亲……”
陆寅用手肘上的衣服擦干眼泪,继续刨土。
然而接下来,悲剧再次发生。
事故发生后,马车悬在一处崖壁上,沉重的泥土压垮了断成两半的马车。
女子预感不妙,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推开儿子,自己则和那半截马车掉入悬崖。
“母亲——”
梦中,陆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掉下悬崖,死在自己眼前……
“母亲!”
陆寅被恶梦缠身,惊醒时眼角还挂着泪。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脖子,上面都湿透了。
还有他身上的衣物,也全被他的汗水浸湿。
陆寅喘着粗气,脑海里还飘着梦中的画面。
那对他来说不是梦,是他亲身经历的灾祸。
喘完气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含着眼泪转头看向另一边。
林晚倾就睡在他旁边,她睡得很安详,没有受伤,没有被埋在土下,更没有掉下悬崖。
陆寅惊魂未定,眼角含泪地抱上林晚倾。
就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陆寅无比珍惜地抱在怀里。
他害怕那场意外,他不想再失去最亲的人。
陆寅紧紧地闭着眼睛,紧到眉间都出现了褶皱,眼角内含着的眼泪悉数流出。
待那股悲酸渐渐平静下来后,他睁开眼睛,目光平移到睡在最外头的那个男人。
此时他的眼底混上一层恨意,他的双眼正被仇恨侵蚀,正在慢慢失去平日里的纯真无邪。
陆寅带着自己的那腔怒和恨爬起来,然后跨到陆航之身边,一脚把熟睡的男人踹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