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善虽还是不肯起身,但至少有了反应。
“我不喝!反正我也不能生育了,喝了也不会有孩子!”
她的声音从床榻的另一边传来,声音不大,但听着尚有点气。
旁人都听得出她这是赌气的话,她的语气是不好,可这句话不会惹人反感,反而同情起了她。
林晚倾没想逼她服药,但望着那桃木案上的药,林晚倾目光凝滞。
“我来京城之前,收养过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这世间有无父无母的孩子,也有无孩子的父母,虽然每个人的命运不一样,但上天既让我和那个孩子相遇,我又有幸养育了他,我便想尽我所能教导他……”
林晚倾忽而想起了陆寅,每次想起他,她都担心这孩子是否吃饱穿暖,是否过得开心。
她的眉头打了结,眼神也多了几分相思的情愫。
“尽管我和那孩子已经分开了,但我依然想念他,也希望他将来长大成人,不要过于在乎自己的身世,与其自怨自艾,还不如多读书,成为国之栋梁。”
林晚倾沉浸在对陆寅的思念之中,没有注意到那榻上的女孩已经翻过身来。
行善稍稍转了身子,但只动了上半身。
“那你为何不继续养他?”
她的声音再次从榻上飘过来,语气听着也没了先前的锐气。
“因为大夫诊断我身子不好,自打我有身孕以来,我便各种不适,此次来京也是为了寻访京城名医,调理身子的,要是再养育那孩子,我怕是力不从心,与其叫他跟着我受苦,不如赶紧给他找个好人家,我既然已不能再养育他了,那就不可再耽误孩子,所以只能忍下心把他送走……”
林晚倾的眼底浮出一层层的寂寞,但她说完后,落寞的容颜露出了一抹笑。
她笑得轻柔,但其中却有一丝苦涩。
眼见时辰也的确不早了,行善还是未有服药的意思。
林晚倾便留了一个下人照顾她,自己则起身出了房。
而她刚出房门,便见梁宥正神情清冷地面朝此房而立。
林晚倾见到他的第一眼,吃了一惊。
他回来了只是站在此处,并未叫人通报,也不回屋歇息。
林晚倾心中不解,但还是徐徐走到他眼前。
望着他那冷静的面容,且又是站在这东耳房外,林晚倾猜测他回来的时候应是听到了消息。
“她如何了?”
男人在她走近之时,张口问道。
林晚倾只与他对视一阵,随后低下目光:“世子若是担心,理应亲自去探望。”
男人的双手背在身后,那身墨绿的便袍几乎与浓厚的夜色混为一体。
梁宥感觉她话中有意,眉头轻微挑了一下。
“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男人简单地说了这句,便要离开。
可他转身的那一刹,林晚倾叫住了他。
“世子,您应该去看一看她!”
王府的人都知道这是梁宥心中的一根刺,所以绝口不提此事。
林晚倾不但大胆地劝他,而且还当着王府下人的面。
众人倒吸了口凉气,有的人害怕,有的人担心。
“恕我直言,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世子您也有责任……”
在场的下人把头压得更低了,他们已经害怕得不敢呼吸,甚至连逃离的心都有。
众人只望林晚倾别再说下去,谁都害怕遭受池鱼之殃。
“请世子去看一看她吧。”
男人侧着身,没有正视林晚倾。
他稍稍偏过头,声音冰冷道:“先回去,明日再说……”
“世子——”
“晚倾——”他打断她,回过身来注视着她:“听话,先回去。”
即便他抬高了音量,但语气里并未有怒意。
他没有发火,可所有人还是被他的气势吓得好一阵哆嗦。
众人都以为他发了怒,连林晚倾也这么认为。
梁宥如墨似的眼眸盯着她,男人此时沉默,他不说话的样子反而更加冷漠,缺乏该有的人情。
他伸出一只手放到她面前,男人的用意很明确。
林晚倾只看了他的手心一眼,并未把手给他,而是动身绕过他,直接回了屋。
她无情地把梁宥晾在身后,直到她与他擦身而过,梁宥愣了片刻,他才放下被她无视的手。
男人随即转身,也跟着她的脚步。
他一进屋,便瞧见林晚倾闭着眼倚着贵妃榻。
梁宥单手轻轻一挥,房中的下人即刻出了房门。
“生气了?”
他缓缓走近她身前,俯下身,坐在了贵妃榻上,注视着她略微疲倦的容颜。
林晚倾呼出一道鼻息,胸脯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
“妾身没有生气,只是感叹命运不公。”